昨天的一切都被陆桐雅压在心底，她强装快乐地走在微生身旁。
春季的清晨，空气里透着凉爽。走到刘氏豆浆门口时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今日这里大门紧闭。完全失去了生机。
“咦？好奇怪，刘阿姨呢？”陆桐雅皱了皱眉，习惯了每日都看见刘阿姨，习惯了每日的豆浆，当看见紧闭的大门时，她的心里升起一丝担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上一次关门时就是刘叔叔出车祸的时候。越想她越不放心，走到门口巡视一圈，也没见到有什么告示。
“或许有事吧。”微生浅浅应声，眉头却不经意皱了皱……确实，挺奇怪的。
傍晚，微生找到了刘淑华的住所。
她住在一个仅有四十平大的房子里，屋内一片凌乱，桌上堆着好几日的外卖盒。垃圾桶里还有注射毒品用的针管。
而刘淑华此时正坐在厕所里，全身都在颤抖，蓬松的头发将她的脸遮住大半。裤子上甚至还有未干的尿液，和粪便。
当她看到微生的时候往前爬了一下，似乎是想抱他的腿。微生往后一腿，嫌恶的看了她一眼。
“你……”他今天来其实是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开店。可见她此时的样子，也不用再问了，“怎么了。”虽然是关心的话，却没有一丝关心的语气。
“他和我离婚了。”刘淑华瘫坐在地，“不久前他回老家，他说想和我一起回去。一来为了戒毒，二来……”说到此，刘淑华苦笑，“想和我生个孩子。”
微生对她的事其实一点不感兴趣。但他没制止，还是静静听她说下去。
“但我拒绝了。”理由不用多说，因为她无法离开这里，无法离开陆桐雅。她还有她的“使命。”
“后来我们大吵了一架，他就一个人丢下我回去了。再后来……”刘淑华坐在地上，靠在灰白的墙壁，仰头盯着厕所内昏暗的灯，痴痴地笑，“他说他要和我离婚，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还说……我变了，他已经不爱我了。呵呵呵……”她笑得眼泪直流，“二十年，二十年的感情。什么相濡以沫，共同进步，什么同甘共苦，什么永远，骗人的，全是骗人的。”她和她老公从小一起长大，相知相恋一直到现在。拥有着所有人羡慕不来的感情基础。
微生面无表情。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同情刘淑华，但微生没有，他只是厌恶，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刘淑华的意图。
“死神大人，死神大人……”果然，刘淑华一转身，向微生爬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想回家，我想挽回，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不能没有他……”
微生对她嗤之以鼻，伸出一只腿，抵住她的额头，防止她继续往前爬。他垂头看着刘淑华，笑得特不屑，“你认为你很可怜吗？是不是觉得你为了他成了今天的样子，而他却抛弃了你？”
刘淑华趴在地上，不说话。
“就算你真的可怜。我也不会做什么。这就像法律，我不能因为你的可怜就对你网开一面。”收回笑，他冷冷地盯着她，强调，“明白了吗？”
“好，好。”刘淑华连连点头，“那死神大人，您，您再和我签订一个契约。我不想离开他，我不要他和别的女人结婚。”
微生再次不屑地笑了，收回脚，蹲下身，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揪起刘淑华的发，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这么说吧，与我签订了契约的人就像表子，卖过了第一次后……就不值钱了。我现在对你，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要求。”
听完微生的话，刘淑华脸色一变。脸上顿时掩上了阴霾。
“死神大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你当真不再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微生扯住她头发的手一用力，将她脸上的皮肤都绷紧了，“机会，不是给死人的。”起身，“过河拆桥是人类的特长。你签了契约，我救了你的爱人。你居然不感谢我，还……”微生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个打火机，“你知道嘛，和我签订契约的那一刻，你就该做好准备。因为从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你。你的一切都是死神的。你不能怪我，签订契约是你自愿。也不能怪你老公，她看你现在这样，选择离开很明智。”说罢，他打开打火机，黄色的火焰在他黑眸中跳跃。
“死神大人……您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她压住自己的心脏，她恨，她恨微生，她也恨她的老公。
“呵呵……”微生垂头一笑，“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打着的火机扔往一旁的床上，火扑的一下将被子点燃。
微生看着越烧越大的火焰，眼神深远，“人类的一切都是脆弱的。经不起考验，我比谁都清楚。”撇眼，他看着刘淑华，“什么爱情需要信任，什么爱情是伟大的，所有一切美好的事不过是聪明人用来宣扬正义，掩盖罪恶的手段。”他笑，“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
火势越来越大。黑色的烟滚滚袭来，呛得刘淑华直咳嗽。
微生走到门口，双手插入裤兜，最后看了刘淑华一眼，他道，“三儿之前说，您的豆浆已经没有了幸福的味道。”回头，他没有伸手开门，身影从门穿透而出，“对不起，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微生走到楼下，身影埋在树下。他抬头看着冒出黑烟的二楼。内心其实很难受。不是因为刘淑华。而是……
当初让刘淑华送豆浆，是为了陆桐雅。因为她喜欢。可也是这样，让豆浆失去了最初的味道，让陆桐雅再也喝不到幸福的刘氏豆浆。
这之间，究竟是哪一个环节错了。
虽然他以为自己了解了一切，可越是了解，他就发现，人类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很多。而爱情，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幻，不易掌控。
刘淑华死了。刘氏豆浆再也无法开门。
这件事让陆桐雅伤心了好久。她还是习惯每天清晨来到这里，仰望着那张熟悉的招牌。眼里偶尔会出现当初刘阿姨和刘叔叔在店内忙上忙下，嘴边却一直挂着笑容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