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两个月后。
冬季远去，春天早已来临。太阳暖融融地挂在天空，冰水融化，万物蓬勃。如洗的天空下几只鸟儿掠过树梢，然后飞过一扇拉上窗帘的窗户。鸟儿们叽喳叫着，似乎是在讨论为什么在这么好的天气还会有人把自己闷在屋里发霉。
柯斯德也不想把自己闷到发霉，但是没办法，拉上窗帘是一种标识。他在等威尔金。
三周前他收到了一封娘炮的信，那是一只石像鬼带给他的。当时他正走在一片古老的森林中，古木参天，月黑风高，乌鸦凄惨地啼鸣。游侠背后起了鸡皮疙瘩，他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于是抽出了长剑。突然间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在深邃的黑暗中出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削掉了石像鬼一只手臂。
据说后来威尔金心疼了好几天，那是他第一次创造魔法生物，居然成品就这么被一个黑发混球给毁了。心疼归心疼，他依然要遵守约定。他拿下石像鬼带回的信件，拆开一看发现是自己写的那张告知柯斯德自己即将启程去找他的信，弄得他有些诧异。他将信翻了个面才看到真正的回信。黑发的混球直接把回复写在了背面。
厉害！够抠门！娘炮心想，完全不考虑柯斯德在荒郊野岭根本没地找纸，背包里有支笔都不错了。
房间的门被人叩响，三短两长，正是柯斯德与威尔金约定的暗号。游侠听到这敲门声竟然有些高兴。他开门，看见娘炮眼镜歪在鼻梁上，脸上好大两个黑眼圈，眼带血丝，形容憔悴。柯斯德简直要以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惨遭通缉了。
“你……没事吧？”柯斯德吓了一跳，威尔金看起来活像一只僵尸。
“妈呦老娘连着算了三天还没算出结果来简直想杀人了！”娘炮噼里啪啦地说着，“别挡着路老娘三天没睡觉了有什么事等我睡会儿再说。”他走进房间，倒在床上便睡。游侠戳了戳他，全无反应，当真是睡如死猪。
克斯的看了看娘炮进门时攥在手里的几张纸，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符号还画着法阵。回忆着埃斯特拉教过的魔法原理，柯斯德开始解读起这几张凃满了密码的纸来。
。
娘炮从第一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正午。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游侠啃着干粮，正纳闷这货怎么不出去吃，突然想起他正被通缉，而且经济拮据，要不拮据他也不会接那单活。
“来一块。”威尔金恬不知耻地伸手。
“滚。你又没被通缉，自己吃去。”柯斯德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他想起他来到这个村庄的那一晚。他会选择这里作为接头地点就是因为这里比较偏远，人们都不太在乎通缉令。但他戴着兜帽走进旅店时还是感受到好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幸好最终没有打起来，谢天谢地。
“说起来我的报酬呢？”他问。
“协会说因为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任务所以要两个人一起去领，那帮人真会给人添麻烦……”威尔金把头捂在枕头里，“所以说你的钱你得自己去领……”
“卧槽事怎么这么多？我被追杀着怎么去领？”柯斯德难得在娘炮面前说这么多话。
“追杀？”娘炮以为自己听错了。
“忘了跟你说，我在被追捕者追杀。通缉是三个月前的事，但我已经被追杀九个月了！”
“嗯？”威尔金来了兴致，“说说怎么回事？”
于是柯斯德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娘炮，因为说过一遍的缘故，这一次他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他平静地讲述完，倒是娘炮一脸震惊。
“‘残影’就是你？”娘炮惊叫道，游侠赶紧让他小点声。娘炮把游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就像是想把他解剖切片了再观察一样。柯斯德冷冷地瞟娘炮一眼，终于让这个脑回路暴走的怪兽收回了目光。
“不像，完全不像。”威尔金摇着头道。
“哪里不像了？！”柯斯德没好气地问，说罢他拿起杯子斟水。
“他们说你喜欢裸奔，连人都是裸奔着杀的。”威尔金像是做了一个失败的实验那样无力地说，“你虽然性格有点怪，哦好吧，眼部的生理结构也有点怪，但其他部分都太正常了……本以为能遇到个奇葩的……”
柯斯德一口水喷出来。裸奔？！他妈哪个混蛋造的谣，老子要撕了他的嘴！他在心里咆哮。当真是以讹传讹，谣言猛于虎啊！
“但是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被追杀。”魔法学者提醒游侠。
“我不知道。埃斯特拉的推测是有诺亚间谍渗透进了叛军……”
娘炮沉思片刻，猛然拍案：“屁嘞！什么间谍，完全想多了！”
“那么正确的答案是……？”娘炮的反应倒是在柯斯德意料之中。
娘炮分析道：“你想啊，你干出这么一档子事，好歹算是个英雄人物吧？好吧手段确实有点人渣，但怎么也是个有功之臣，如果有人要杀你——”
“你是说！”柯斯德恍然大悟，“其实叛军和诺亚那边都认出了我，但都没有声张。因为他们都想弄死我，而一旦精灵政府知晓了我的身份我就会受保护，他们也就无法得逞了！”游侠倒在床上，感喟，“人心险恶啊！”
“Bingo！”空中响起娘炮清脆的响指。
游侠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困扰了他九个月的疑问终于解开，他却觉得有点疲惫，好不容易干出一桩厉害的事，最后带来的却是这种结果，真是讽刺。他用手臂挡住眼睛，心情复杂。
但威尔金这只欢脱的生物却忍受不了这种沉默。他忽然对着躺在床上的游侠说：“我听了你的故事以后发现一件事。”
“什么？”柯斯德以为又有什么谜要解开了。
“你是个衰人。”答案出乎意料。
“尼玛！”柯斯德的兴致又被挑起来了，不得不说娘炮活跃气氛的能力还真强。他如猛虎般暴起，恶狠狠地回敬：“我发现你的计算有错！”
“别跟我提那个倒霉玩意！”娘炮叫道，“我算出来蓄魔量是负值！连落点都控制不了！”
其实柯斯德看出来了这个问题。他想起过去埃斯特拉教予他的知识，虽然高个子精灵只是个照本宣科的施法者，但魔法原理掌握得还真不错。游侠指出娘炮的错误：“你的法阵画错了。第六魔力线和第七魔力线的夹角是四十度，你这么画会导致魔力回流出错，当然无法控制落点。”
“但是要不是三十六度引力就不够，临界速度都达不到！”娘炮嚷嚷，“还说个屁！”
“把第三魔纹从三角换成八芒星就行了，产生的能量足够支持变轨了！”
“胡扯！换成八芒星的话咏唱时间会长达三十秒！战场上会有三十秒给你咏唱？”威尔金毫不退让。魔法系统里除了死亡系魔法其他魔法皆需要咏唱，而咏唱时间是法师的致命伤，所以他们会想尽方法减少咏唱时间。
柯斯德继续争辩：“所以才要考虑战术啊！完全由速度制胜的话所有人都当刺客好了！”
“不想和你争了，完全说不通……”娘炮哀叹，“听到你嘴里蹦出来魔法科学的词汇，我还以为看见了单细胞生物进化的曙光……”
只见黑发的单细胞生物抄起一条板凳，娘炮赶紧闭嘴。
。
“其实你被通缉这事挺好办的，政府有公告……”似乎要打破寂静般的，娘炮突然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柯斯德白了他一眼，“远征队嘛。埃斯特拉邀请过我，我没去。”
“啊？为什么？”诧异的声音。
“我只会成为大家的累赘……”柯斯德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很不开心。
“唉。说起来我前几天看到一张海报，是远征队公开招募，名字叫‘Lustre’来着？”威尔金拽着古语发音，“队长我记得就是那啥，埃斯特拉来着……我还想让你去呢。”
黑发游侠心中一惊。他竟然真的做了，他想，看来今生是无法再相见了吧，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不欢而散，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惋惜。想到这里他有点悲怆，于是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表情哀伤。
看着柯斯德又消沉下去，威尔金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刚想安慰几句，却听得一阵类似闷雷的声音。转头一看，窗帘仍被照得透亮，屋外分明晴空万里。
“这什么……”娘炮不解。他想去查看，却被游侠伸手拦住。柯斯德也听见了那声音，他把法师拦在身后，自己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去。这一看却让他汗毛倒竖。
“敌袭！”他扭头喊道，“是追捕者！我们被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