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回去吃晚饭时将图也带回去了,而且还拿给玛莎看。
玛莎见了大为骄傲,她说:“啊!我从不知道我家的迪康这么聪明。上面画的是一只米瑟原画眉鸟蹲在巢里,大小和真的完全相同,而且比真鸟自然两倍。”
于是玛丽明白了画的意思,迪康用它传递出自己想说的话,他想说的是:请放心,我会保守秘密!因为花园就是玛丽的巢,而她就是那只米瑟原画眉鸟。
哦,她实在太喜欢这个普通而奇怪的男孩子了。她希望他第二天仍然能过来,并在晚上入睡时盼望早晨快些降临。
但是,你永远不知道约克郡第二天的天气会如何,尤其是在春天。夜里,玛丽被雨点敲击窗户玻璃的声音吵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风声在房子的拐角处或烟囱里“呜啸”着。她不禁觉得十分倒霉,愤怒地说:“这雨专门喜欢跟人作对,就像我从前那样。它知道我不需要雨天,所以偏要赶来。”
她一下栽进枕头里埋起脸,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躺着诅咒哗哗作响的雨声和风的“呼啸”声。她再也睡不着了,因为这些令人垂头丧气的声音困扰着她,如果她的情绪很好,或许这些风雨声能安抚她入睡。听,“呼啸”的风声多么响亮,击打窗户玻璃的雨点多么大!
她想:这些声音就像是一个在荒野中迷路的人正在不断哭泣。
她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左右,突然有一些动静让她从床上坐起来,头偏向门听着。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地说:“这不是风,和风声不一样,是我以前听到过的哭声。”
她稍微打开了一点房门听了几分钟,走廊那头的确传来一种焦躁而模糊的哭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她觉得必须找出根源,它可能比秘密花园和掩埋的钥匙更加奇怪。或许一些造反情绪让她变得大胆起来,她站在地上说:“我要查出原因,反正其他人已经睡着了,我可不在乎梅德洛克太太——一点也不在乎!”
玛丽的床边有根蜡烛,她拿起来轻轻走出房间。虽然走廊又长又黑,但无比兴奋的玛丽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想,自己应该记得如何拐进门上挂毯子的短走廊——就是她迷路的那天,梅德洛克太太出现的那个走廊,声音是从那儿传来的。她凭借着微光继续往前走,几乎完全依靠自己的感觉分辨道路,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都能听见。持续的模糊哭声引导着她前进,偶尔会停顿一下,但很快又会开始。应该在这里拐弯吗?她停下来思索,没错,就是这里。她在走廊尽头左转,然后走上两段宽台阶,再右拐。到了,悬挂着毯子的门。
她轻轻推开门,站在走廊里,现在,哭声已经非常清楚了,是从左边墙壁传来的,虽然不太响亮。她往前又走了几码,一道门下微微透出光亮,她看到有人在房间里哭泣,而且是个非常年轻的人。
于是她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古老而华丽的家具,壁炉前的砖地上映照着微弱的红光,一个四角带柱、挂着锦缎的雕花床旁点着一盏灯,一个男孩正躺在床上焦躁不安地哭泣。
玛丽觉得非常犹疑不定,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待在真实的地方,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现在正在做一个梦。
男孩细致的脸庞又尖又瘦,浓密的头发大卷大卷地盖在额头上,使瘦小的脸庞看上去更小了。他的皮肤呈现出象牙色,一双眼睛衬在脸上显得特别大。男孩看上去似乎病了很久,但他哭泣的原因并不是疼痛,而是因为觉得疲倦、不开心。
起初,玛丽拿着蜡烛站在门边屏住呼吸,接着她慢慢溜进房间靠近大床,随之而来的亮光吸引了男孩的注意,他在枕头上瞪着那双灰眼睛,便这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深不可测。
终于,他带着恐惧低声问道:“你是谁?是个鬼吗?”
“不,我不是,”玛丽的声音也带着恐惧,“你是吗?”
由于他一直瞪着眼睛,玛丽不禁注意到他的眼睛非常奇怪,玛瑙灰的颜色,四周密密麻麻的黑睫毛使它看上去显得更大。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叫科林。”
“科林是谁?”
“我叫科林·克雷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玛丽。克雷文先生是我叔叔。”
“他是我爸爸。”
“你爸爸!”玛丽倒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奇怪地盯着她说:“你过来。”
玛丽顺从地靠近床边,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她:“你应该是真的,对吗?我经常做一些很真实的梦,你可能是其中一个。”
玛丽出门时穿了一件羊毛袍子,这时,她将一片衣料放到他的手指间说:“你揉揉,看它多厚实,多暖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掐你一下,这样你就能知道我有多真实。而且,我也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你从哪来的?”
“从我的房间。‘呼啸’的风声让我睡不着,结果听见了哭声,于是我想找出原因。你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头疼得睡不着,我忘了你的名字,你再说一遍好吗?”
“玛丽。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住在这儿吗?”
他说:“没有,他们都不敢。”双手仍然捻着她的袍子,他看来有点相信她不是一个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被人看见,所以我命令他们不许让人见到我。”
“为什么?”玛丽越来越迷惑。
“因为我总是生病,必须躺在床上。爸爸不许别人和我说话,也不许仆人们议论我。就算我活下来也会是个驼背,但我不会活很久。只要一想到我可能会像他一样,爸爸就对我充满了憎恨。”
“哦,这所房子多么古怪!简直太古怪了!它充满了秘密,上锁的房间和花园,还有你!你也是被锁起来的吗?”
“不是。我之所以待在房间里是因为不想出去,我觉得那样实在太累了。”
玛丽大着胆子问他:“你爸爸是否会来看你?”
“有时会来,通常在我睡着以后。他不想看见我。”
“为什么?”
男孩脸上掠过一丝愤怒的阴影:“因为在我出生时,妈妈去世了,所以他对我非常厌恶。他以为我不知道,但仆人们都这么说,他恨我!”
玛丽喃喃自语:“哦,她的去世让他也开始仇恨花园。”
“什么花园?”男孩追问道。
她猛得一下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哦!仅仅是——是她以前喜欢的花园。你一直待在这里吗?”
“差不多。有时候,他们会将我带到海边,但我不愿待在那里,因为人们总是奇怪地看着我。以前,我戴着一个撑直背部的铁环,但一个伦敦的著名医生说这种做法非常愚蠢,他让仆人取掉它,并让我待在户外呼吸新鲜空气。我讨厌新鲜空气,所以不想出去。”
玛丽说:“我刚到这儿时也不喜欢。你干嘛不停地看着我?”
他焦虑地回答:“因为这些梦太真实了,就算我睁着眼睛,也无法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我们都没有做梦,非常清醒,”玛丽看了看高高的天花板、黑暗的四周和微弱的火光说,“半夜三更,所有的人都入睡了,除了我们,它看上去真像个梦。但是,我们都很清醒。”
男孩伤感地说:“我不希望这仅仅是个梦。”
玛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既然你不喜欢被别人看见,那么,你想让我走开吗?”
他仍然握着她的袍子,听了这话,他稍微拉了一下衣角说:“不,如果你走了,我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如果你是真的,就坐在那个脚凳上,我们聊聊天,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玛丽将蜡烛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接着在铺着褥垫的脚凳上坐下来,她压根儿就不想走,想留在这个隐蔽而神秘的房间里和这个神秘的男孩说话。
她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说,自己想了解她来米瑟威斯特庄园多久了,来约克郡之前住在哪里,她的房间在哪个走廊上,她每天在做什么,以及是不是也同样讨厌旷野等很多问题,玛丽对这些一一做了回答,而且还说了很多印度和越洋旅行的事,他躺在枕头上认真地听着。
玛丽发现,因为他是个残疾,所以不知道很多其他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护士教他学会了读书,因此他总是在华丽的书中看图画。虽然爸爸很少在他清醒的时候来看他,但为他准备了各种各样奇妙的、能娱乐的东西,而且,他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无法让他满意。
他满不在乎地说:“每个人都必须让我高兴。不过,没有人相信我能活很久,这个念头让我发脾气时也觉得恶心。”
他说这些话时毫无表情,对它完全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看起来很喜欢玛丽,一直饶有兴致地听她说话,不过,他昏昏沉沉的样子使玛丽怀疑他渐渐打起了瞌睡,结果他总是在最后提出一个问题,从而展开一个新话题。
他问道:“你有多大年纪?”
“我10岁,你应该也是这么大。”这个问题让玛丽一时忘了自己的烦恼。
他奇怪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出生的时候,花园被上了锁,钥匙也被掩埋起来,至今已有10年了。”
科林用双肘撑着身体坐起来,并靠近玛丽叫道:“哪个花园被锁起来了?是谁干的?钥匙被埋在哪儿?”他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
玛丽有点紧张:“是——是克雷文先生痛恨的那个花园,他将门上了锁,没人——没人知道掩埋钥匙的地方。”
科林热切地追问:“那个花园是什么模样?”
玛丽小心翼翼地说:“那里已经有10年不许任何人进去了。”
但是,小心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们非常相似,因为他也无所事事,这个封闭的花园同样吸引了他,就像当初吸引了玛丽一样。他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它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找过门?是否问过花匠?
玛丽说:“他们都不肯说,我想,有人告诫他们不许胡乱说话。”
“我能让他们开口。”
“是吗?你能吗?”玛丽将信将疑,同时感到有点恐怖。如果他能让人们回答所有的问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说:“我跟你说过,每个人都必须让我高兴,而且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我一直活着,这地方总有一天会属于我。所以,我能让他们回答问题。”
虽然玛丽不知道自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但她清楚地发现,这个神秘男孩被惯坏了,他以为全世界都属于自己。他的样子非常怪僻,说到自己活不长的时候尤其冷漠。
玛丽好奇地问:“你觉得自己活不长吗?”当然,她也希望这个问题能让他忘记花园。
他用同样冷漠的态度说:“是的。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听到人们这么说,起初他们以为我年纪还小,不懂事,现在则以为我听不见,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的医生就是爸爸的表弟,他并不富裕,如果我死了,那么他就可以继承整个米瑟威斯特庄园,因此我认为,他也不希望我继续活着。”
“那么你自己呢?想活下来吗?”
“不,但我也不想死。当我觉得不舒服时,就会躺在床上想这件事,结果哭了一次又一次。”他的样子既乖戾又厌倦。
“我听到了3次,不过我不知道是谁。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哭泣吗?”玛丽说话的目的是想让他忘记花园。
“我想多半是,我们说点别的吧,说说花园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看看它的模样吗?”
玛丽垂头丧气地低声说:“想。”
“我想,我以前从没真正想看看什么东西,但现在想看看那个花园。我想挖出钥匙把门打开,或者让他们把我放在椅子里抬过去,就算是呼吸新鲜空气吧!我要让他们把门打开。”
他固执地、自顾自地说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那双奇怪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而且像星星一样开始闪光。
“他们必须让我高兴,我要让他们抬我过去,你也可以一起去。”
玛丽紧紧抓住双手,一切都完了——一切!迪康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可能像一只米瑟原的画眉鸟,拥有一个隐秘安全的巢了。
她不禁叫道:“噢,不要!不要这么做!”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似乎觉得她已经疯了!他说:“为什么?你不是说想看到它吗?”
“是的,”她几乎呜咽起来,“可是,如果你让他们打开门把你抬进去,那么它就不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他向前倾着身子:“一个秘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玛丽断断续续地说:“你想——你想,如果没有人知道常春藤下藏着一道门——只有我们知道,如果我们找到它——如果我们能一起从门里溜进去,只要关上门,就没人知道我们在里面,那么它就是我们的秘密花园。如果我们假设是米瑟原的画眉鸟,它就是我们的巢——可以每天在那里玩,挖土、播种,让它们都活过来——”
他插了一句话:“花园已经死了吗?”
“很快就会死了,如果没有人继续关心它。虽然球根还活着,但玫瑰——”
他又拦住玛丽的话,兴奋地问:“什么是球根?”
“水仙、百合和雪花莲,它们已经冒出灰绿的小点,正在土里生长,因为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吗?是什么样子?如果你也是个病人,整天待在屋子,当然什么也都看不见。”
“就是有照射的太阳,落下的雨水,然后地下生长的东西开始往上冒。假设这个花园是个秘密,我们能每天进去观察它们长了多大,看看多少玫瑰还活着。你看不到吗?哎,如果你一直看不见,让它依然是个秘密该有多好啊!”
男孩躺回床上,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他说:“我从来没有秘密,除了知道自己活不长之外。他们以为我至今不知道,所以应该算是个秘密,但我更喜欢这个。”
玛丽请求他:“如果你不让他们抬你去花园,或许我能——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能找到进去的大门。那么——如果医生允许你坐在轮椅里出去,当然,你总是想干嘛就干嘛,或者——我能找一个男生来推你,我们可以单独进去,它就能一直是个秘密花园了。”
“我应该——喜欢——这种办法,”他说得非常缓慢,眼睛朦朦胧胧的,好像在做梦,“我应该喜欢,我不介意到一个秘密花园里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看来,让花园保持秘密的点子已经取悦了他,玛丽呼出一口气,她觉得比较安全了。她几乎可以确定,如果继续给他描绘花园的模样,就像自己看见的那样,他的脑海里一定会出现一幅图画,进而非常喜欢它,如此一来,他肯定无法忍受每个人随时都能进去。
于是玛丽继续说道:“让我给你说说我想像中的花园模样吧,它已经被封锁了这么多年,里面的东西可能都缠在一起了。”
他安静地躺着听她描述玫瑰——它可能笨手笨脚地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最后垂挂下来,因为这个秘密花园非常安全,所以可能会有很多鸟儿在里面筑巢。接着,她描述了本·威瑟斯达夫和知更鸟,她觉得说知更鸟很安全,用不着担心什么,而且很容易,因此她说了很多关于它的事。这些事情让他觉得很快乐,他微笑着,最后看起来居然可以用“美好”来形容。本来,玛丽一开始曾觉得他那双大眼睛和浓密的卷发甚至比自己还乏味。
他说:“我不知道小鸟居然可以这样,如果你一直待在房间里,永远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话,就会和我一样一无所知。不过,你知道这么多,我觉得你好像已经去了花园一样。”
玛丽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一言不发,好在他也没有期待答案。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人吃惊的事。
他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你有没有看见炉台上方悬挂的玫瑰色丝帘?”
玛丽原先并没注意,但当她抬头时便看见了。那是一道柔软的丝帘,仿佛遮盖着一幅画。
“我看见了。”
“上面有一根细绳,你去把它拉开。”
玛丽迷惑不解地起身找到细绳,拉动后丝帘开始向两边滑动,最后露出一幅画。上面是一个满面笑容的女孩,蓝色丝带束着闪亮的头发,她的灰眼睛和科林的一模一样,不过她的眼睛既可爱又快乐,而科林的却充满了厌烦。
科林抱怨地说:“她就是我妈妈。有时候,我甚至痛恨她的去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
玛丽说:“你真是太奇怪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如果她一直活着,我相信自己不会生病,而且我敢说,我也会一直活着,会有个强壮的后背,爸爸也就不会厌恶看见我。你拉上帘子吧!”
玛丽拉上帘子之后重新坐在脚凳上说:“她比你漂亮多了,不过你们的眼睛一模一样,至少形状和颜色都一样。你为什么要用帘子把这幅画盖起来呢?”
他不舒服地挪动着身体:“我让他们做的,我不喜欢她一直看着我,尤其是我生病或者倒霉的时候,她的笑容让我心烦。而且她是我的,我讨厌别人看见她。”
“如果梅德洛克太太发现我来过这里,你怎么说呢?”
“我会告诉她,我想让你每天过来陪我聊天,她会听从我的吩咐,你来我很高兴。”
“我也是。我会尽量抽空来看你,不过,”玛丽犹豫了一下,“我每天都要出去找花园的大门。”
“对,你必须去,然后把结果告诉我。”
他躺着想了几分钟,然后又说:“我想,你也应该是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直到他们发现为止。我可以说自己想一个人待着,让护士在房间外面。你认识玛莎吗?”
“当然,我们很熟,她服侍我。”
他用头点了点外面的走廊说:“她睡在旁边的房间。护士昨天去姐姐家了,她每次出去后总是让玛莎来照顾我。那么,玛莎会告诉你何时可以过来。”
玛丽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她问起哭声时,玛莎总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她问道:“玛莎一直知道你在这里?”
“是的,她经常过来照顾我,因为护士喜欢出门。”
“我已经待了很长时间,现在该走了,我看你也困了。”
他十分害羞地说:“我希望自己能在你离开之前睡着。”
“那么闭上眼睛,我会像印度奶妈那样,轻拍你的手并低声唱歌。”玛丽一边说一边将脚凳拉到床前。
“可能我会喜欢。”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不知为什么,玛丽觉得他很可怜,不希望他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于是她靠着床上轻轻拍打他的手,并开始低声吟唱一首兴都斯坦的歌谣。
“很好听。”他喃喃地说。
玛丽继续轻拍、吟唱……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他的黑色睫毛贴在脸颊上,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她轻轻起身,拿着蜡烛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