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火柴盒似的罐笼
把他
从汗湿的矿井捞出来阳光
在他身上流淌
他不像年轻人
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有点儿累
钢轨的尽头
是夕阳
燃烧着最后的光
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像做学生操
他抖抖翅膀
然后，将矿帽故意歪戴着
走过矿区大道
像块太阳石
擦亮了所有人的目光
午夜，我们下井
午夜。我们进班
带着未做完的梦，和星星一道下潜
走进轰轰烈烈的采煤面
走进欢乐而又艰辛的八小时
粗犷的风机，亢奋地
大口大口呼吸沸腾的声浪，和湿重的煤尘、炮烟
锋利的风镐，泼辣的多头钻憋足了劲，往外冲
又咬，又喊，铿锵地
擂开地下粮仓的大门
民族的崛起，生活的兴旺
尚需要足够的热能
去喂养红火火的时代
心，被太阳点燃
身上，才淌这多的汗
午夜，我们进班
虽然，缺少睡眠
但，高炉火热的梦
祖国深沉的期冀，以及
我们发光的追求，燃烧的信念统统都将在这
力的拼搏中实现
那个冒着热气的早晨将被默默劳作的天轮旋转地拉出地平线
下夜班，我走向早晨
下夜班，我走出矿井
繁重的劳动，像巨大的海绵吸尽了我们的精力，但
我轻松，我坦然
我向太阳交出了
镐的轰鸣，钻的呼喊
充实的八小时，燃烧的汗
工作，多些劳累
人生，多些奉献
共和国的列车
再不会因缺少热力而晚点
时代将因艰辛的劳动
如期到达辉煌的站台
整整一夜的劳苦，浓缩成
一个呵欠，我们缺少睡眠
连矿灯也熬红了眼睛
然而，生活的梦
将因添进了我们开采的光与火更加美好，更加温暖
我踏着天轮的节奏，吹响
汽笛似的欢快口哨
我支付一页泡咸了的月历
从五百米的矿井里
领取出一个炉火通红的早晨
下夜班，我走出矿井
（选自《诗人》1984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