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2008。5月12日14时28分
北纬31度
东经103.4度
地震：.7.8级。一片诡秘的蘑菇云下
疮痍的大地。倒塌的房屋
10000多个生命
在震中
在埋葬的废墟里呐喊，然后熄灭
一朵黑云是一片黑纱
像熄灭一朵光芒
一朵生命停止绽放
大地上的火焰漆黑一片
站在废墟上的人
噩梦旁边
在家园的屋檐下寻找家园广阔的旷野。广场或操场寻找广阔的归宿
停水。停电。停气
没有粮食御寒的棉被。没有伸延的道路
失去通讯的世界
漫长的黑暗里
光明迷失方向。孤独
把最后的一丝温暖窃据
大地震！四川汶川
十万火急：十万大众
十万朵在风雨中飘忽的火焰
在垮塌的建筑群里我们见过
在断裂的公路上我们见过
在疯狂的泥石流中我们见过
电台电视台报纸的正面和反面
新闻联播焦点访谈视频连线电话连线
文字压迫着文字。画面压迫着画面
剥离的钢筋水泥砖石
把空气挤压成窒息。泪和血
一个个惨痛的现场。没有留下现场的
失踪的村庄
压埋在地表下鲜艳的生命
或许，他刚打开一本书
废墟的上空还飘荡着他朗诵的声音
或许她是一名护士，一名患者
一个路过的人
她刚想把微笑递送给
阳光的世界
却把最后的笑容
留给了自己永远的黑夜
紧急大抢救！紧急大援助！
用锹铲撬棒
用双手
在钢板一样的裂缝里营救新生
在钢板一样的地块上敲击，粉碎
为未知的生命
打开呼吸和出行的通道
用目光用呼喊用亲人一样的耐心和焦虑
叩响一扇扇通往地狱的门
给死难者以安魂
给幸存者以慰藉
伸出手：责任爱救援。还有迅速的时间
启动应急预案！启动
救护车。急救点。献血站
吊车担架帐篷和物资
启动黑暗里的光明。水。道路和通讯
启动：救援预报检测医疗
生活安置基础设施生产恢复……
启动中国—
余震和震感波及的民族情感
人类共同的美好情怀
捐款箱。慰问电。棉被、衣物、粮食……
道路倒塌了
把路交给天空。螺旋桨无法降落
把路交给前进的脚步
一位老人又一次落泪
他瘦小的身躯，总会在
事件的第一时间。第一现场
他向排列的遇难者遗体三鞠躬
他说：“部队早进入一秒就可能多救一人！”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我们一定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在灾难面前，最重要的是
镇定、信心、勇气和强有力的指挥！”
他举着话筒，对困压在黑暗中的民众喊话
他左手拎着一只鞋
右手提着一只书包。他忧郁的眼神
似乎在寻找
一个生还或死去的生命面庞
记住那些最可爱的人。我们生命里
永恒的春天
当我们面对灾难
他们总会奇迹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有力的大手和肩
扛起一个民族的危机和苦难
一座长城巍峨的力量：让生命攀缘
让幸福和安康回归家园
他们在废墟上穿行，在瓦砾中奔跑
他们是人民的保护神
是融入中国的品牌传奇
我问候废墟下的生命。我用文字为你们编织
大地的花环
我问候幸存的人，我熟悉或陌生的
朋友和亲人
我问候因铁轨弯曲滞留在途中的0列火车
问候深夜照耀现场抢救的灯盏
问候开裂的道路
正在缝补的忧伤。问候伸出大地的缝隙
吊打盐水伤痛的身体
我问候关闭或开放的机场
天空中低回返航或空投温暖的翅膀
我问候向灾区挺进的步伐，那些
穿透黑暗和风雨的闪电
我问候专机上的会议。帐篷里的指挥部
车轮上的补给。露天和没有露天的
白衣天使的微笑
我问候远在异国孩子们点燃的烛光
问候圣火抵达“红都”瑞金传递前默哀的一分钟
问候席地而眠广阔的梦境。一个小姑娘
蜷坐在梦境一角
一盏灯正照耀她打开的书页
我问候网络跟帖对灵魂的关注和诘问
我问候一位孕妇丈夫把她送上担架后
那个深情的亲吻
我问候刚降临世界的几个婴儿
在大地的同一床被子里，相互仅仅依偎
他们用嘹亮的啼哭把废墟踩在脚下—
万众一心
众志成城
是的，这是一场人民战争
我们刚刚卸下一场战斗
现在又重新回到战场
我们用抗击冰雪和黑暗的手，抗击
地震泼洒的冰雪与黑暗
我们用刚刚擦拭泪水的手掌
为现在的大地再擦拭悲伤
我们重新拾起放下的铁锹棒槌
像站在冰雪冬天的对面，站在震中余震
和大地与心灵无法监测的震感
突破重围。在黑暗中点燃火苗
“把灯盏吹灭，蜡烛
被点亮
把蜡烛吹灭
篝火被点亮。把篝火吹灭
信念被点亮”。我刚写完《雪落在中国》
地表下喷射的火焰：中国的大灾难
又让我在瓦砾上建立悲壮的诗篇
还有什么让我们对这片土地
如此深情和眷恋
我们饱含着泪水刚把亲人掩埋
又在疗治大地的创伤
我们高擎的火炬，从奥林匹克100年的梦想和
激情出发
从中国出发
一条跑道
在接力中环绕整个地球
我们用微笑向世界致意
和平鸽在“鸟巢”的圣火中高奏凯旋
这是我多灾多难的祖国
我善良的祖国。坚强的祖国。奋进的祖国
在一次次凝聚的力量中坚定沉着
自信、从容的祖国
让我们再一次紧紧：握住那片土地
就像握住我们自己的命运
大地上共同的欢乐与忧伤
握住强震播散的：一圈圈黑色的波纹
用小时。用分。用秒
手挽着手
高山挽着高山。河流挽着河流
废墟之上，我们与灾民守望相助
重建家园
重建我们没有屈服的意志
正在上升的精神
还有黑色的纪念碑下：生命尊严
对大地沉痛的叩问
（原载《江西日报》2008年5月16日；中宣部出版局策划、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有爱相伴—致2008·汶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