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印度洋“海啸”中的罹难者
我该以一双怎样的手掌
接过呼啸在你们头顶万层的巨浪
就像接住
波涛中你们一路奔跑的泪水
呼号。挣扎与绝望
最后的眷恋在我的烛光里熄灭
应该有一座怎样的雕塑
把高过生命十米的海水凝固在天空
一圈波纹代表一种死亡。一份冬天的悼词
比冬天更寒冷
应该准备一个怎样的花园
让世界的灵车缓缓驶进。安魂曲唱响
灵魂已经上路
是地狱还是天堂
一个黑色的时间—
北京时间00年月日上午时
大地深陷。有哪一片泥土属于坚实
我在自己漂浮的岛屿上狂奔—
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泰国印度
马来西亚孟加拉国缅甸马尔代夫……
—从亚洲到非洲……
000人。0万人。万人……
死亡在辨认和核实中承受着大地的重量
痛哭的人群。腐烂的尸体。倒塌的屋舍
海啸以山脉的气势飞撞而来
没有宣言无须签证
它巨大的阴影成为大地的锁链
而此刻,阳光明媚
一位酷似我的亚洲兄弟
正用铺开的稿纸诵读和平的诗篇
我们该如何清点脚下的土地。未来的岁月
像清点身边的亲人周围的房屋与村庄
是否安详不再失踪
把每一片波浪洗净是否不再肮脏
我要准备多少药品干冰扎营的帐篷
一个相当于000倍核弹爆炸后的
重建和复兴
废墟连接着废墟
坟茔伸延的道路。我该以怎样的步伐
绕开或直行
无家可归的人
今夜你们将在哪里居住
我的诗行是否可以做你们简陋的家园
一个世界的伤口,我们一同在痛
我一次次用泪水和血水拥抱着你们
没有人种的区分宗教的分歧语言的隔膜
人类普遍的情感生命的尊重
比旗帜更纯洁更炽烈
让我再一次倾听
那沙滩上的风声。海边木屋的浪漫
普吉岛和槟榔城的灯红酒绿
让我再一次凝视那些画面上的婴孩
他们宁静地躺在洁白的房间
像在聆听一首幸福的歌谣
他们整齐地排列像春天的第一排花朵
泥土将掩盖他们
而梦想还在生长
将什么留下
又将什么遗弃
我在瓦砾间寻找生命的尊严
破坏和毁灭要在多少个轮回中
寻找到真谛
逝去的惊涛骇浪
在不远处停留。又会以怎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是的应该有这样一座纪念碑
它的重量是一个海洋的重量
它的高度是数十万个生命站立的高度
黑色的碑文是人类耻辱和悲恸的记忆
我们在碑座下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留下生者对死难者的慰藉
就像大地上不灭的烛光花瓣不谢的祈祷
就像我们依然伸出的手
温暖着大地
同时保留着对这个世界的拷问
(原载《江西日报》2005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