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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和林远乔成了校园里头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情侣,俗称的A大金童玉女。说起这个称呼,我几乎要羞愧而死了,可林远乔居然挺受用的。

我们俩在一起后,很是甜腻了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林远乔对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就怕我走掉了,每时每刻都恨不能打电话给我。

我说:“林远乔,你至于把我看得这么紧吗?”

他委屈地说:“你没看你身边还有一些狂蜂浪蝶,在等着我们这颗鸡蛋生出裂缝吗?”

我恍然大悟道:“亏你还有一些竞争意识。”

当时我和林远乔在一起之后,还有一些男生犹不死心,说要等着我和林远乔分手后来追我,林远乔当然是紧张得不得了,急忙使用苍蝇拍,把我身边的苍蝇拍了个干净彻底。

林远乔一边拍苍蝇一边说:“沫沫,我发现你就是一坨香喷喷的屎,我们这些围在你身边转的,都是苍蝇。”

我被他的这番言论惊诧到了,我说:“林远乔,想不到你还很有自甘堕落精神。”

他哭丧着脸说:“沫沫,我说错了,你不是牛屎,我才是牛屎,你是鲜花,插在我这牛屎上了。”

在我面前,林远乔甘愿做牛屎,可是在很多人看来,他还是一块香饽饽。

在很多男孩子对我不死心的情况下,也有很多女孩子对林远乔不死心,像林远乔所说的,她们也在等着我们这颗鸡蛋生出裂缝。

当时我只以为,只要我抱紧了林远乔,只要他依旧喜欢我,我依旧喜欢他,我们之间就永远不会产生矛盾。

是我低估了梁嫣然,毫无防备地让她走进我们的生活中,成为一颗定时引燃的炸弹。

梁嫣然比我们小两届,是在我们大三后才来学校报到的。她是林远乔高中同学的妹妹,知道林远乔也在A校念书,就拜托了他关照一下她。

接新生的时候,林远乔把这件事给抛到九天云霄去了,还是我好心提醒的他,说你不是有个死党的妹妹要你去接机吗?

如果我能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就应该把我的好心拍死。可是我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

林远乔对做好人是很懒洋洋的,他不情不愿地说:“管他什么妹妹呢,只有安沫沫才需要我照顾,我只照顾安沫沫一个人。”

我又推了他一把:“这样不大好吧,人家一个小姑娘山高水远地过来这边读书,连一个照应的都没有,况且也是人家哥哥托了你的,把她晾在那儿多不厚道啊。”

其实当时我会好心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当时我来学校的时候,余子晴热情洋溢地接待了我。当时她对我说,希望我能够把这个照顾新生的习惯给传承下去,不管是对一个学妹这样也好,对十个学妹这样也好,她希望新生过来学校,遇到的不是冰冷的寝室和冷冰冰的态度。

我拖着林远乔一起去了机场。

梁嫣然正拉着行李一筹莫展呢,一看见林远乔就笑开了花。

当时粗心如我,也没想到他们压根儿就没用什么暗号给对上,根本就是早已认识的熟人,我以为,林远乔和我一样,这是第一次看见梁嫣然。

在我们的挥手致意下,梁嫣然热切地朝我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招手:“远乔哥哥。”

林远乔向她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又抬了抬下巴,对她介绍道:“这是你嫂子,安沫沫。”

我被林远乔的介绍方式给吓到了,没去注意到梁嫣然眼里诧然闪过的失望,以及低声细语地叫了我一声:“学姐好。”

而当时的我只以为纯白如小白兔的梁嫣然压低了头只是在不好意思,还对她说了句:“远乔的学妹就是我的学妹,客气啥?”

梁嫣然的头压得更低了,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林远乔,林远乔没吭声。

我们两个带她去撮了一顿。

一路上,林远乔默默地拉着行李,没有说话。而我,觉得就这么冷着学妹不好,对她侃侃而谈学校的事情。

到了吃饭的地方,梁嫣然眨巴着雾气蒙蒙的大眼睛,用景仰的目光看着我,又崇拜着说:“原来A大是这样子的,真的好羡慕你们的大学生活啊。”

我得意扬扬地涮了一块羊肉,又得意扬扬地把羊肉放到了梁嫣然的碗里:“现在你刚刚从高三的千军万马里走出来,会觉得大学生活神秘得不得了,对大学生活无比憧憬,其实呢……没什么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林远乔把他碗里的肉夹到我碗里,捏捏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学姐别教坏学妹了啊。”

“不会的,我觉得学姐说得很对啊。”梁嫣然用无比诚恳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梁嫣然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也是这么很傻很天真地用很仰慕的眼神看着余子晴,觉得她仿佛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牛得不行。

于是,我突然和梁嫣然惺惺相惜起来,在得知她和我是同一个专业之后,对她又比刚才更加热络了。

在几杯啤酒下肚之后,我被梁嫣然吹捧得有些飘飘然,甚至拍着我的“飞机场”对她保证说:“行啦,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统统包在我身上。”

吃完小肥羊之后,我和林远乔把梁嫣然送回了学校,也没再多唠嗑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后来听说梁嫣然一到我们院里报到,立刻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众多师兄蜂拥而上,完全不用我和林远乔出场。

我把这个谣传声色俱佳地说给林远乔听,我说,没想到你们那儿的小美女那么厉害,一过来就把我们播音主持系的男女老少全捕获了。想当初我来的时候,那叫一孤苦伶仃啊,那叫一凄凄惨惨戚戚啊,都没有人搭理我呢。

林远乔哈哈大笑说,你打篮球的时候能抢男人的篮板,打游戏的时候能把全团虐个死去活来恨不得跳崖自杀,你说你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女汉子,谁敢近你的身啊?

我想想也是,当初我就是太独立了,觉得能自己动手的就坚决不给别人添一分麻烦,要是能像梁嫣然一样示弱一下,就连打个开水都有人帮忙,生活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呢。

我正浮想联翩,电脑里的屏幕读取完了,立马转换到战场的另一个场景,《魔战》里头的PK系统提示:你受到了袭击!

彼时,我正在和林远乔语音,耳麦那边也响起了他叫我小心的声音。我知道身边有埋伏,二话不说,拿起安然沫沫的武器就打。林远乔是个奶妈,则在我背后默默加血。

可是因为刚才我没提防,已经被打掉了半边血,不一会儿就被K死了。随即,林远乔也在对方两个人的围殴中体力不支,我们安然沫沫战队输了。

我用耳麦叫林远乔再次进入战场,两人在战场打了七七四十九场,终于遇到了刚才的铁血无牙战队,这次我毫不手软,抡着弓箭就上,用箭气把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最后系统提示:安然沫沫战队胜利!

我“呼”一声,关闭了游戏,林远乔在那边好笑又无奈地说:“安沫沫,你在游戏里也那么要强,什么时候你能学会示弱呢?”

我说:“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觉得被不如自己的人打败的感觉很憋屈吗?”

林远乔叹了一声,说:“安沫沫,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温柔?”

那时我和林远乔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他对我一直是呵护备至嘘寒问暖的,连重话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所以他的这句话,让我有点儿迷惘。

后来,我和程琳琳下课,没忍住就问了她。

程琳琳对我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她痛心疾首地说:“沫沫啊,你知道你现在是全校最让人嫉妒的女孩子吗?你知道林远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男朋友吗?”

“啥意思?”

“我的老天爷,林远乔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男朋友好不好,他平时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融了,不管天冷天热,风雨无阻地给你做牛做马,就连我爸也没对我那么好!”

“程琳琳,能说人话吗?”我差点儿要哀号了。

程琳琳扶了扶眼镜说:“你们俩的地位不对等啊,你在他面前从来就是一块铁铮铮的铁板,从他认识你到追你,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你要是给他笑一个,他立马能得羊癫疯去。”

我心想我要是没事就对林远乔笑一个,那他八成以为我抽风了吧?

“那什么才是你们所谓的温柔啊?难道没事要对他说,大爷,小妞给你笑一个,才是温柔?”

程琳琳看了看我,又指了指前面那个女孩子:“你瞧瞧,那就是温柔的典范。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就能够把人溺死在温柔里。”

我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对着别人甜甜地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那笑容,就像大白兔奶糖,活活要把人融化掉啊。

我一看,乐了,一拍大腿,笑着说:“哈哈,那不是梁嫣然吗?”

“你也认识她啊?”程琳琳不以为然地说,“她现在可不得了,大一新生里头的风云人物,以柔弱温柔出名,对着任何人都笑眯眯的,现在很多人都把她当成女神一样供着呢。”

“可不是嘛,你看那些男生对她趋之若鹜的样子,啧啧,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我摇头叹息,“你看我们一眨眼吧,就成黄脸婆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走啦,前浪!”程琳琳拽着我进了饭堂。

后来我就把这事忘了,反正我和林远乔的感情已经从之前的生动刺激渐渐稳定下来,我平常的生活不外乎吃饭睡觉打远乔,而我想好的毕业的第一件大事不是找工作,而是拖着林远乔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一想到这件事,我睡觉都能够笑醒。

过后又是新一年度的社团招新,我在招新活动中又看到了梁嫣然熟悉的面孔。

她在众多面试的大一新生中表现颇为出色,言语伶俐,说话清晰,不卡壳。我和几个社团里的老人商量后,都一致同意让她通过第一轮备选。我们社的招新是很残酷的,要通过三轮的淘汰,所以过了第一轮淘汰的皆大欢喜,没过的垂头丧气。

第二天我在下课途中,遇到了梁嫣然。她在树荫里等着我,头发秀气地绾在耳后,整个人沉静美丽得像个洋娃娃,和不修边幅的我这个女汉子学姐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她是程琳琳口中温柔的代名词。

而在接机的时候,她风尘仆仆,我居然没想到她就是一块掩尘的玉。

我顿了顿,说:“嫣然,这么巧,也在这儿上课?”

梁嫣然看着我,笑笑说:“不是,学姐,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想着我和林远乔曾经在梁嫣然刚到的时候请她吃过一顿,就想着此刻她应该是礼尚往来吧,那也不算客套,于是屁颠屁颠地去了。

我还问她:“要不咱们再叫上林远乔一块儿过来?”

梁嫣然居然说:“我问过远乔哥哥啦,他说他在实验室里,就不出来吃饭了。”

我完全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一拍脑门:“是哦,我居然给忘了。”又大大咧咧地对她说,“没事,林远乔没空,那我们两个去吃也行。”

在那顿饭桌上,我和梁嫣然展开了热烈的谈话,谈话内容不外乎包含了我对她在大学校园生活的热切关心,以及帮助她展望未来的生活。

这本来是一次热烈而深切的谈心,是一次举国欢庆的大事,不料却在展望未来那块地方出了差错。

无法避免地,我也和她提起了她第一轮面试时候的事情,我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同时又对她说了一些她不足的地方。

梁嫣然连声感谢,又说:“学姐,真是多亏你了。在社团里,一看见你是面试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罩着我的。”

我皱皱眉,说着:“面试你的时候,我只代表了三分之一的票数,其他的表现还是你自己争得的。”

她又说:“学姐,接下来的第二轮和第三轮面试,可要麻烦你帮我多说好话了。”

我一听她这话,就稍稍觉得有点儿不妥:“你们现在剩下来三十个人,往后淘汰了,也就只有十个人能够进入社团里,留或者不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当然,你是我的学妹,我肯定会帮你,但也仅在播音主持的技巧上帮你,其他的,还需要你自己去努力哦。”

梁嫣然听完后眼神闪躲,但也唯唯诺诺地应了。

我本以为这次谈心,她应该会很明事理深明大义才对,谁知道当天晚上,我居然接到了林远乔的投诉电话。

当时林远乔得了导师的大力提拔,在做一个大项目,整天埋头在实验室里,那天晚上打电话给我,他主动问起了梁嫣然是不是请我吃饭的事,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林远乔的声音有点儿怨怼,他说:“沫沫,嫣然只是刚刚进学校,对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我知道她一直很想做一名主持人,能够进入你们社团是她最大的梦想,你有办法的话,就多帮帮她吧……”

“打住。”我截断了林远乔的话,大声斥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对你说什么了?”

林远乔这才说:“沫沫,我也不是埋怨你的意思,嫣然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委屈,就在我这儿哭了一阵子而已。”

我才知道梁嫣然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去找林远乔哭诉了!问题是,她到底哭诉了什么,我可什么重话都没有对她说啊……

末了,我颇无奈地对林远乔说:“不管你信不信都好,反正我能指导的肯定会指导她,不仅指导她,我也指导别人。但是要我对她特别照顾,让她进入我们社团那我没办法做到,这样对其他二十九个人太不公平了。”

我本以为林远乔会同意我的做法,谁知道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沫沫,你也知道她是别人托付给我照顾的……我知道以你在社团的号召力是可以帮她的。”

我气得把手机摔了!

因为肚子里有气,第二天到社团的时候,我就对梁嫣然没好脸色看。在一对一指导后,她把我往楼梯间拉,可怜兮兮地说:“学姐,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我当时大概还有点儿心软,也觉得应该给人家新人一次机会,就听了她的解释。她在楼道里委委屈屈地问我是不是林远乔对我说了什么,并且说昨天晚上是不经意遇见他,又不小心流露了沮丧的神情,才会一不小心把我们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的。

说完这些,梁嫣然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怯生生地说:“学姐,昨天晚上或许是我词不达意,也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好,可能让远乔哥哥对你有了点儿误会,但是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对学姐的话有任何情绪和意见,希望学姐不要因为这样对我有误会,我以后在社团会好好做的。”

我点了点头。

她又俏生生地讨好般说道:“姐姐,我就叫你姐姐好不好?其实我看得出来,远乔哥哥是真的很爱很爱你的,他不能没有你。姐姐,如果因为我而伤害了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我想我要被远乔哥哥怨怼死了呢。”

我被她灌了那么些迷魂汤,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而且最该死的是,当时的我脸皮厚得像城墙,自然而然地觉得她说的也是真的。林远乔就是一块软骨头,他是那么离不开我。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有点儿太过于苛刻和小心眼了,或许她在林远乔面前,真的不是那样说的呢?或许人家压根儿只是不小心说了几句而已?于是,梁嫣然两三句话就把我对她的误解统统破除了,在此之前,我对她的坏印象全部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

有的时候,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的建立,只需要短短几分钟而已,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破除误会的微笑。这段风波过后,我对梁嫣然的成见没那么大了,和她也渐渐亲昵起来。在社团里头,她一看见我就亲热地勾着我的手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偶尔学我说话的口音,学我的穿着打扮,俨然是我在社团里头的跟屁虫似的。

虽然有的时候有人提起她念稿的语气太像我,没有个人的特色,她还坚持说要向优秀的学姐学习,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有一次,我正在教社团里的新人念稿,忙过了头,连林远乔来看我都不知道。等忙活完了,小白才对我说,林远乔刚刚来了,有个新人跟他搭话,两个人好像走去吃饭了。

小白是我在社团里面的老搭档了,长得像郭德纲,声音像白岩松,大伙儿一致叫他小白岩松,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小白,他自己也没反抗,喜滋滋地用着这个称号。

新来的社员一共有几十个人,小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是不足为奇的。我笑笑说:“是不是大一新生里头那个梁嫣然啊?就是高高瘦瘦,喜欢跟我后面那个?”

小白想了想,说:“就是那个,怎么,你认识?”

我当时对梁嫣然还是挺放心的,加上她之前在我这儿的说辞,更是对她和林远乔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我说:“她是我和林远乔的妹妹啦,没什么的。”

小白用飘忽的眼神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反正我可是提醒你了啊,千万看好你男朋友,我可不想看见毕业之后劳燕分飞的样子。”

我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小白!”

话音未落,林远乔和梁嫣然两个人就回来了。林远乔手里还拿着饭盒,在远处就对我招手。梁嫣然像只小兔子一样跳过来,用天真未泯的声音说:“姐姐,我和远乔哥哥去为你打饭啦!”

我回过头去,看见梁嫣然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林远乔跟在她后面,两个人走在一起,我脑海里突然“轰”一声,浮现出一个四字成语。

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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