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日常。
再重复一遍——我讨厌日常!
如果问我为什么讨厌日常,因为日常实在是太无趣了!
吃饭—走路—学习—走路—吃饭—学习—走路—吃饭—学习—睡觉
然后重复……
这样约束在平凡的日子之中,守着桌前的那堆书,听着不断哆响的钟。
这种模仿机器一样的生活,真的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吗?
可是季尽对我说,
人类就只是人类,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的一种动物。人类没有利爪没有尖牙,人类维持秩序、守护情感,会假象,会期盼。
人类是会利用机器并且制作机器的动物。
如果模仿机器也是制作的一种……
如果模仿机器也是利用的一种……
日复一日,守着固定的节奏,只是期待一点点细微的变动。
人类哪里不像人类了呢?
1。我没有甘于平凡的心态,如果我有,那么我不会想去结识季尽这种怪异的但却保持着平凡的人。
那应该是非常小的时候,小到我的记忆属于模糊的范畴。
我知道的世界充满了未知,这种未知带给我的却只留下了痛——藏在右臂里的,那种想起来还会颤抖的残留的痛。
这是一条曾经废掉的右臂,一条虽然属于周彦,但是却会感到排斥的右臂。
如果不去下意识的晃动它,走路的时候,它只会垂直的,作为一个名为右臂形也为右臂的装饰品。
这个装饰品曾经有个钢做的外壳。
外壳固定着右臂,缠着厚厚的白色的绷带,作为累赘挂在右键上。
只知道是类似柜子一样的东西砸下来的。不幸的是砸到了整个右手臂,幸运的是除了几处骨裂,也只有神经错位罢了。
后来都不清楚是多少年的时间里,我带着这块钢板,怨恨了多少遍。
农村拥有农村的好处,但是也有大量的坏处。农村可以安于现状,但是为了我的右臂,父母选择了外出打工,偿还手术的费用。
『如果废掉这条手臂,我们可以回到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但是我很清楚废掉这条手臂会再带来什么。
父母很机灵,甚至用天才来描述都不过分。短短两年时间,他们就在外面开出了自己的公司,偿还了借来的钱,并且靠着两人之力维持着公司的运营。
他们已经很累了,我没有理由,没有资格让他们在为我付出更多!
于是乎,大家一起玩弹珠之时,我不说话。大家一起玩玩具赛车,我不参与。大家一起玩变形机器玩具,我不好奇。
我只要在旁边看着他们,光是假象自己拿着这些东西嬉戏,就足够了……
回到家,回到那个在农村里的,周围都是麦田的家,一个人钻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拿起几张不用的纸,开始只是折青蛙,折纸鹤,折飞机。
『青蛙为了追上纸鹤,最后坐上了飞机……』
慢慢的,我觉得只是这么单纯的几个角色远远不够,需要更多、更多……需要正派与反派,需要无辜的受害者,需要强大的boss,需要一个很弱的小正派,需要一堆可以组合到一起的大正派!
于是,我胡乱的折起来,最后看起来不错的当做了正派,正派中最小的作为第一个战士。
反派不需要留念,败者不需要纪念。
所以那种看起来很糟糕的作品,可以随便撕坏的同时自带轰隆配音的作品,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反派与无辜者,丑一点没有关系吗!
反正反派和无辜者就是这样,不要闪光点,在战斗中充当牺牲就好,充当背景就好,充当为了塑造正派的机器就好!
那么小的时候,那么天真的想法。
就按照这么单纯的剧本,从嘴边中蹦出“乒乒乓乓,轰隆……”的音效,一个自导自演的,宛如多人参与的玩具总动员的话剧就这样开始了!
这种活动会持续三个小时之久,直到一开始折的最破的那批作品如同被泄愤一般撕碎,宣布战败。
再一次陷入孤寂。
再一次发呆。
再一次寻找可以自导自演的东西。
我知道扑克牌这种东西,是在一个表演魔术的同学那里。也正是那次,我意识到,魔术这种东西可以吸引到那么多人,那么多朋友。
人类对魔幻的事情总是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魔术成了我的兴趣,扑克牌成为了折纸的替代品。
那天自己给自己表演完魔术后,坐在床上,靠着墙壁,望着渐渐西下的夕阳,等待着晚饭的到来,陷入了空白。
头脑空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当你意识到自己停止思考的时候,过了多长时间都有可能。
我看着乱摊在面前的扑克牌,无法自已的留下眼泪。
没有来由的眼泪,似乎留下来更有感觉,似乎流泪可以作为消遣的方式。
「啊!我想要朋友啊!」
这就是孤独。
与生俱来的孤独。
被诅咒了多个世纪的孤独。
这是时候,连窗外下着雨都会觉得热闹了些,听雨更是感到暧昧。但是一旦意识到这种想法的来源,孤独感更是具增。
如果不是这么平凡的生活,我或许就可以结交更多的人,看到新奇的事情,遇到交心的知己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是你的朋友!」
梅花方块红心黑桃的蔓藤缠住了我的身体,如同安抚一般慢慢爬上我的头。扑克牌面上的小人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是契约一样的宣言。
我起初把这当成是精灵的捉弄而兴奋不已,精灵朋友是最棒的了不是吗?
虽然后来了解到这是我的能力,但是并没有失望,只是少了一开始的兴奋。
上天没有赐予我主动交际的朋友,但是我却得到了真正的魔幻的东西,得到了通向不平凡生活的钥匙。我拥有,拥有不会变成那种天真剧本中沦为背景和铺垫存在的可能。
所以,我讨厌日常,因为我有必须接触怪异的理由。
2。透过窗子,月光撒在床边,撒在周彦是脚尖,透过指尖的缝隙,留下几块斑驳的三角形。
周彦看着脚尖,就像看着发光的物体一样沉醉。但是大脑放空的他,怅然若失,双眼没有聚焦点。
「想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尊雕像呢!」
窗台边坐着珺珊,戏耍的踢着双脚,像在泳池边嬉戏一样自然,笑着看着周彦。
「你见过这么神情自然的雕像吗?」
「没见过……
嘛!本来我是想说像人偶的,但是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而且不是女体的人偶吧!」
珺珊后仰着躺了下来,以致头部都低于了整个身子,但是留在窗外的双脚依旧任性的摆动。红色的外套垂下到床边,凸显出那傲人的胸部与蓝色的露脐装。
这简直就是诱惑!
「珺珊,从白天打完球的时候我就有些难受,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不过现在看到你我确信了,的确有事情忘记了!」
「哦?什么事情啊?打球打得太高兴,好像忘了哟!」
周彦突然正坐起来,把头放在了珺珊的正上方,直直的盯着珺珊的眼睛。
珺珊的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发散着不可思议的淡绿色。
「仪式……」
周彦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但是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说好了的让我得到进入零世界资格的呢?」
「真是强硬呢!周彦,如果是因为觉得我忘记了,那么你就打错特错了。
悄悄的把鞋子拿过来,我们又要出去了,有些事情,只有晚上做才方便。」
珺珊微微一笑,碎成一片片花瓣,飘扬着飞向窗外……
在楼底等待了一会儿,周彦就快步走了下来。
「去哪里?这个点的话,地铁应该已经关了,有车子吗?」
「啊~当然没有!」
珺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过也不需要,要去的地方很近,也许你还去过吧!」
「哪里?该不会又是我们学校吧!」
「不不不,不过有些差不多,我们要去的,准确的说是要潜入的地方,是季尽现在睡熟的地方,季尽的卧室。」
「这哪里差不多了?诶!季尽?为什么和他有关?果然你们是认识的吗?!」
周彦吃惊的看着珺珊,季尽身上的确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惊讶也只持续了一会儿。
「认识的话,其实是认识的,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我只是一个存在在潜意识中的人。
不过我的的确确是熟知他的。」
跨过一个马路,来到充满寒气的水边,珺珊和周彦继续在桥上走着。
「所以,他的卧室和仪式有什么关系?」
「这要从何说起呢?首先你理解一下,不单单是我,黄琴、菲儿等人都可以捏碎梵尘,来造出那个空间。所以这不是我们的个人能力,而是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这是季尽的能力,所以决定你能不能进入零世界的是季尽,但是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如果我们要利用他进入了深睡眠的时候,被动让他决定这件事。
原本打算给他白天找到他,然后给他打几针麻醉剂,不过能够通过运动让他劳累是最好不过的了,过了这么多时间,他体质下降了不少啊!」
「为什么不告诉他关于能力的事情呢?如果可以让他也像我一样协助你们,不是很方便吗?」
如果季尽直接协助他们,的确会方便不少,不单单可以操纵零世界让不同的人分到不同的战场,而且还可以不要那么麻烦的用梵尘来展开零世界。
「是会方便,但是导致季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我们,约定让季尽平静的生活下去的也是我们。曾经季尽就是我们的家人,但现在我们已经很难再让他回到之前了……」
珺珊略带哀伤的言语,让周彦意识到不能再问下去了。
交谈陷入了沉默,树影朦胧的路边,只剩下交错均匀的脚步声,步调一致。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幢普通的楼房面前。
「到了哦!」
「嗯,季尽原来住在这里啊!其实我只是知道他家住在附近,并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居然不知道啊!明明自称最好的朋友来着。」
珺珊指着第四层楼,整幢楼只有几盏灯还亮着。
「按理来说,季尽应该很按照科学作息,十一点之前应该就会熄灯睡觉。不过今天过于劳累的话,现在虽然才十一点半,应该已经是深度睡眠了吧!」
「没有灯亮着,应该是睡着了。」
「那么接下来很简单了。熟睡着的季尽身边会形成一个用来保护自身的零世界,大概只有他的房间那么大的领域。你要做的就是悄悄的潜入到那个领域中,然后,在那里待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啊???」
周彦张大嘴边,看着珺珊。
「不要吃惊,要是论孤独与无助,季尽也是同样的。所以在他身边的东西,超过一段时间就会被他当做自然存在的东西,然后被接受。」
「所以并没有什么难的事情吗?」
「没有,嗯~」
珺珊托起下巴想了一会儿。
「其实有,那就是两小时内不能把他弄醒了。季尽很敏感的,即是深度睡眠也是会察觉到异常气息醒过来的。
别看他那么瘦弱,也是个上过那么多战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