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小女孩儿一手拿着灯笼,另一手竖起了两只小指头,“我叫菡儿!”
“菡儿,你在那里做什么?”
前方,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慕容映霜抬起头,只见高婕妤正还着一众宫人站在不远处,满脸戒备地望着她。
“母妃!”那叫菡儿的小女孩儿一声欢呼,拿着小灯笼飞快到跑到了高婕妤身前,“灯笼,娘娘帮我摘灯笼!”
原来,这便是轩辕恒与高婕妤所生的小公主轩辕菡!父母都是样貌姿容极佳之人,难怪长得如此漂亮可爱了。
慕容映霜一边想着,一边拍了拍拖到地上裙摆,慢慢地站了起来。
“摘灯笼?”高婕妤神色一阵莫名变幻。她一边怜爱地抚着轩辕菡头顶的秀发,一边笑看着慕容映霜的方向,“那灯笼可是为庆祝菡儿父皇与太上皇的生辰,才特意挂上去的,菡儿怎能如此不懂事,偏要摘下来呢?”
她向身旁一名宫女一示意:“还不赶紧把灯笼挂回去?”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从轩辕菡手中取过小灯笼,重新挂回树上。
“不!母妃,我要灯笼!”说着,轩辕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脸上瞬间泪水涟涟,一副让人心疼的可怜模样。
“怎地如此不懂事?若被你父皇得知,将是如此责罚?”高婕妤冷着脸训斥道。
轩辕菡显然被母妃的话吓住了,她迅速停住了哭声,神情却仍是委屈,脸上尤带泪花。看得出来,她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两字,无疑是惧怕的。
高婕妤对着慕容映霜不自然地笑了笑:“让美妹妹看笑话了,菡儿如此不懂事,姐姐我还须好好教导,免得她父皇得知更要恼火!”
她一口一个“父皇”,仿佛时刻担心慕容映霜会忘记,轩辕恒是她女儿父亲这一事实。慕容映霜笑了笑:“小公主如此乖巧可爱,皇上定然把她当作宝贝般疼爱着吧?”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轩辕菡,慕容映霜还真记不起,他果真已是三位小公主的父皇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皆要为今夜宫宴作准备,便都早些回去收拾吧!”高婕妤道,“姐姐先告辞了。”
“恭送姐姐!姐姐慢走!”慕容映霜行礼道别,直到目送着高婕妤带着轩辕菡及一众宫人离去,才转身往含章殿华碧苑走回去。
“高婕妤对孩子可真凶!那小公主,怪可怜见的。”走在路上,漫舞见四周再无别人,忍不住感叹道。
慕容映霜默然不语。轩辕函是高婕妤的女儿,是打是骂都是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她们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高婕妤心思太多,奴婢怕娘娘与小公主走得太近了,高婕妤会无端起疑心!”轻歌道。
”所以,你适才才如此着急地催促我回去?”慕容映霜看了轻歌一眼。这小丫头,果然是心思极为细腻机敏的。
“可奴婢们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喜欢孩子!”漫舞忍不住掩嘴笑道。
“是呢!那孩子,真的极可爱!”慕容映霜微微笑道,想起轩辕函临离去时那强抑的泪水,她仍是觉得挺心疼的。
“既然喜欢孩子,娘娘便赶紧也为皇上生一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呗!”轻歌笑道。
闻言,慕容映霜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
她与轩辕恒,也终会有一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么?
这夜的生辰宫宴,是慕容映霜入宫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不仅出席的高宦贵戚更多,就连平日在南宫深居简出、她从未有机会见过一面的太上皇与卫太后,也罕见地双双盛装出席。
太上皇、皇帝与卫太卫并排坐于主位。貌若天仙的卫太后下首,便是艳美绝色的解忧长公主。
对于太上皇轩辕澈的威名,以及卫太后的仙姿美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对东昊国地位最为尊荣的夫妻,双双令人不得不惊为天人!
也只有如此脱俗出众的父母,才能生出轩辕恒与轩辕诺这样的绝世男子来吧!慕容映霜望了一眼主座上一脸威严冷傲的帝皇,又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他下首正潇洒轻笑的赵王,心中对主座之上那对璧人,暗暗赞叹不已。
她知道,太上皇与卫太后令世人称羡的并不仅仅是他们完美夺目的形貌仙姿,而是他们被世人传颂了二十多年的爱情传奇。
太上皇当年不仅是摄政王,更是震威大将军,素有“东昊战神”之称,更是东昊臣民的大英雄。
据闻,他当初为了独宠自己的王妃,即卫太后,不惜遣散府中八百名姬妾。更有私底下的传闻称,他为了卫太后,此生并不愿称帝,在扶持长兄稳坐东昊江山之后,又扶持自己的侄子为帝,直到最后,又将自己的长子轩辕恒送上帝位!
望着座上卫太后的雍容浅笑,慕容映霜心想,也只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女子,才能得到太上皇那样的男子此生独一无二的爱吧!
宫宴场面浩大,声势隆重,仪式繁复。
慕容映霜默默地随着众人举杯、慢饮,静静地听着座上尊贵的轩辕氏皇族与高宦群臣的高谈阔论、祝酒寿辞。
宫宴的下半场,是高宦皇族至亲与后宫嫔妃一一献艺祝寿。一时诗书词赋、歌舞乐曲纷纷登场,隆重上演以示庆贺。
而主座上尊贵的三人,也对献艺者一一给予嘉赏。
高婕妤当众献上的是一首畅快抒怀的琴曲。卫太后点头称好,并赏赐了一对精美的琉璃耳寑。
很快,便轮到慕容映霜献艺。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来到宴席正中,凝神屏气。待优美抒缓的乐曲响起,她轻舒水袖,跳起了那支曾令世人惊叹的《鹤舞》。
她自小便仰慕卫太后的绝世歌舞才艺,精心研习的也都是卫太后所创的乐曲舞蹈。
在今夜宫宴之前,她便已反复思虑权衡,到底献什么舞。
她确实想在卫太后面前跳卫太后所创的舞蹈,想亲耳听到卫太后对自己舞技的点评。可是她也有担忧,若然卫太后认为她跳得不好,自己岂非成了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让她真正下定决心献跳卫太后二十多年前所创这支《鹤舞》的,还是侍寑夜轩辕恒随意所说的那句话。
他说:“听闻霜儿极喜母后所创舞蹈,不如便在母后面前献舞一曲,让母后看看,她的舞蹈可有传人?”
听上去虽像一句玩笑话,慕容映霜却动了心。她决定就跳自己最喜欢的鹤舞,即使舞技无法与卫太后相提并论,若能得她一句指点,也是习舞者此生幸事!
《鹤舞》每一个舞姿、动作皆极其优美,但难度也都极高。要完美地跳好每一个动作,而又要做到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很好地诠释出鹤舞本身的意境和蕴味,却并不容易。
卫太后的舞谱中,并没有用文字解释这支鹤舞的精义与喻意,习舞者只能在反复研习中自己用心揣摸。
伴舞的乐曲时而悠闲自得,时而幽怨缠绵,时而却又激扬决绝……一身白色轻纱舞衣的慕容映霜,踏着鼓点,伴着王琴笛之声,时而转首顾盼,时而展臂欲飞,舞步也时缓时急,好似一只体态轻盈优美的白色仙鹤,一时孤单顾影自怜,一时翘首等侍爱郎,一时却又激愤决绝,于爱恨交加中欲展翅归去!
舞乐的最后,鼓、琴、笛合奏之声几近激越疯狂,憾动人心之余又让人倍感凄怨哀伤。慕容映霜踮起足尖,随着最后的高乐声飞舞旋转,白色舞衣如白鹤展翅,轻舞飞扬……
终于,在一阵轻慢旋转之后,美丽的仙鹤随着最后一句乐声终止,缓缓倒伏于地上,绝望而激愤,曼妙而又忧伤……
良久,众人皆沉浸在美妙而又感伤的舞蹈中,整个宴席大厅一片寂静。
慕容映霜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脸上决绝忧伤的表情,她才缓缓地从适才舞蹈的情绪中回到眼前,也才想起自己今夜是在卫太后与众人面前献舞,内心才不觉略微惴惴起来。
“臣妾献丑了。”她站了起来,对着上座的太上皇、卫太后与皇上说道。
“妙极!”卫太后雍容好听的声音温柔响起,“本宫倒从来不知,这支《鹤舞》竟可以被人跳得如此美妙,如此感动人心!”
“母后过谦了。”轩辕恒清朗笑道,“试问天下,还有谁人可以跳得比母后更好?”
“你母后若排第一,她倒是可以排第二。”
一道从容的男子声音轻笑道。慕容映霜虽没有抬头,却听出说话者这正是那位威仪万千,数十年来被东昊臣民视若神明的尊贵太上皇,内心不禁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这便是皇儿的慕容美人么?”慕容映霜听到卫太后对着轩辕恒宠溺笑道,接着,她又转首对着慕容映霜柔声道,“慕容美人请走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慕容映霜依言走近几步,行过礼后缓缓抬首,便再次看到了那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岁月风霜的绝美笑魇。
卫太后美眸带着笑意,专注地审视了她一番,道:“果然是超凡脱俗、仙姿玉骨,堪称人间色!难怪皇上对慕容美人如此器重!”
“何止是器重呢?简直是宠爱至极嘛!”年方十五岁的无忧长公主轩辕梦儿,座次紧挨着赵王轩辕诺坐于下方,闻言不禁抢着说道。
慕容映霜一阵尴尬难堪,却听得卫太后轻轻一笑道:“莫说皇上喜爱她,便是本宫,初见慕容美人,也是喜欢至极!”
轩辕梦儿闻言,发出“呵呵”的一阵清脆笑声。
“是么?我看呀……”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兴奋地以手掩嘴,特意压低了声音,“莫说皇兄与母后喜欢,便是诺哥哥他也……”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眸看向坐于身旁的轩辕诺,却在撞见轩辕诺那冷沉的眸光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漏了嘴,只好戛然停住,同时一吐舌头,收起了脸上兴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