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怀里,慢慢地睡去。她怀恋刚结婚的时候,多简单啊,只有温馨的日常琐事,偶尔被他凶两句,日子过得安定,心里甜丝丝的。
若水去看岳萌,岳萌想下床了。医生说要卧床两三天,所有人都要求她必须在床上躺满三天。除去出事那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大家仍然不让她下床。
岳萌靠在床上,唉声叹气:“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安静过……不,我是被安静!被虚弱!”
“你本来就虚弱!”
“那是前两天的事儿,我昨天就活蹦乱跳了!”岳萌往枕头上一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现在就跟林黛玉似的……哎,你带笔了吗?我觉得我现在好淑女、好文静,你快给我画一副病态美人图,等有人说我凶的时候,我拿出来糊他一脸!”
“你躺床上还不安静,神神叨叨的。说话也消耗能量,你安静点吧。”她越不在乎,若水越难受,拿被子将她狠狠捂住,就怕哪里漏了风,给她留下后遗症。
“可我真的难受。”
“那我给你画画。”若水打开包。她包里常备纸笔,就是为了方便出门在外的时候速写。
“我要摆个色吗?”岳萌在床上扭动。
“你别动!”若水和进门的郦锦程同时叫道。
岳萌正好把上半身扭成S形,被他们这样一吼,没劲地垂下手。
郦锦程快步走过去,给她把被子掖了掖、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打开带来的保温桶,把鸡汤拿出来。
“能不能多加点味道啊?”岳萌叫道,“都没味!”
“加盐了。”郦锦程好声好气地说,“医生说了,你这个月要吃得清淡。”
岳萌惊恐地瞪大眼:“还要吃一个月?”
郦锦程心疼愧疚地说:“忍忍吧,一个月后我带你去好吃的,啊。”
“额……”啊你个头啊,哄小孩啊!岳萌悲悲戚戚地喝汤,“我想吃烤串……”
“一个月后。”
岳萌哭了起来:“我都这样了,干嘛还扣我伙食啊?你陪我受罪啊!我天天清汤寡水的,你反而可以吃大餐!”
“我不吃。”郦锦程温柔地说,舀起汤喂她,“我喝一个月粥,看你吃鸡汤、燕窝、鱼翅……”
岳萌看着他,抹了抹眼泪:“这还差不多……燕窝鱼翅你买啊,我没钱!”
“当然是我买。”郦锦程难受地说,“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都记下来。现在能吃的我马上给你弄,不能吃的等你好了带你去吃。”
岳萌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鸡汤。”
郦锦程急忙喂她鸡汤。
若水离开时,交给他们一张画,是他们在床边喂食的场景。若水用漫画式的柔美线条画出来,和他们的长相气质都有很大的差距,但气氛却如出一辙,唯美中带着温馨。
岳萌瞟了一眼,哼道:“说好的弱不禁风林妹妹呢?加个臭男人算什么意思?你可知道,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
“我走了!”若水受不了地说,“也就郦锦程受得了你!”
岳萌张嘴想辩驳,过了片刻却吐不出一个字来。眼睁睁看着若水出了病房,她命令郦锦程:“我还要喝汤!鸡腿呢?”
“在呢?”郦锦程把鸡腿捞出来,她抱着就去啃了。
郦锦程拿着那张画,铺平在桌上,拿手机拍了下来。
岳萌问:“你干嘛呢?”
“没干嘛。”郦锦程急忙藏起手机。
岳萌放下筷子,伸出手凶道:“给我!”
郦锦程犹豫了一下,把手机交给她。她一看,原来他把画设成了屏保。
她抬头看着他,他心虚地看向别处。
岳萌愣了一会儿,放下手机,继续啃鸡腿。
郦锦程默默地拿回手机,点开相册,打开一个命名为“?”的相簿,里面全是岳萌的照片……可是,那些照片要么是睡颜,要么是背影。
他看了看她,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拍。
他就是这么没种!
范中柏走进病房,看了看尚未苏醒的范琳,问田文芸:“医生怎么说?”
田文芸闭了闭眼,烦躁地说:“自己问去!”
范中柏愣了一下,握住她胳膊轻声安慰:“别担心,这些医生没本事,大不了叫国外的医生来。”
田文芸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人不醒,她急也没用。她问:“公司还好吗?”
“有我你就放心吧!”
“额……”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范中柏扶她到沙发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这两天辛苦你了,琳琳能快点醒过来,咱们也放心了。可是,她要是这时候醒过来,我反而担心。”
“担心什么?”田文芸不满地问,“我们自己的女儿,你不盼着他醒吗?”
“我撤诉了,可是顾有榛反咬一口,要告琳琳!”
田文芸一呆,怒道:“他敢!”
“他就是敢,已经那么做了。”
田文芸不可置信,气急地道:“琳琳那么喜欢他,恨不得和我断绝关系,他……他居然这么对琳琳?”
“绝对不能让他告琳琳!”范中柏说,“他们是把琳琳和盈盈一起告的,但姐夫他们不肯管盈盈。他们不帮盈盈出头的话,琳琳也要跟着遭殃。只有他们想把盈盈捞出来,琳琳才能顺带……”
田文芸一惊:“姐夫不管?”
范中柏叹气:“姐姐、姐夫这些年的关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田文芸头疼。是啊,姐姐、姐夫就差反目成仇了。虽然盈盈是姐夫的女儿,但另一边却是他儿子,他恐怕真不会管。就算不扯上儿子,以他平时万事不管的脾气,也可能不管的。
“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总要叫姐姐试一试。她这些年在郦家受了这么多委屈,郦家本来就欠她,她有什么要求,郦家不应该尽力满足吗?再说盈盈是郦家的女儿,就算她做了天大的错事,郦家也该站在她这边!”
田文芸点头:“一会儿姐姐来的时候,我跟姐姐说说。”
范中柏松口气。其实他可以亲自去跟田文芳说,但到底麻烦。
田文芳走进病房,脸色很不好:“琳琳还没醒呢?”
田文芸听这话,心里不舒服,反问:“盈盈没和你一起来?”
田文芳坐下来:“躲到那个臭小子身边去了,没用的东西!不就是打官司吗?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其实她已经问过郦盈盈了,依照郦盈盈的说法,当时分明就是范琳刺激她,才让她冲动之下去推岳萌。可是岳萌警觉,她没有成功,要不是范琳去推童若水,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都怪范琳!她早就知道,范琳不像盈盈这么天真。盈盈虽然嚣张跋扈,但遇到范琳,就只有被当枪使的份!可现在范琳躺在床上,她也不好和田文芸争执。
她已经嫁出来了,田文芸却把持着田家,在郦家,她还得靠田家给自己撑腰。虽然田家比不上郦家,但那到底是自己夫家,她最后的倚靠。
“她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不怕?”田文芸说,“不过有她爸爸爷爷在,她肯定不会有事。”
“那两个东西有个屁用!”田文芳骂道,“他们根本就不管!到底谁才是郦家的人?”
“他们怎么能不管呢?”田文芸装模作样地问。
田文芳边骂边说,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田文芸说:“他们敢不管!你这些年在郦家过的什么日子?他们欠你那么多,竟然连盈盈都不管,有这个理吗?他们不管,你就闹!大不了你带着盈盈回田家,现在琳琳还不知道醒不醒,她要是不醒,田家也只能靠盈盈了……”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田文芳劝道:“别担心了,琳琳会没事的。”心里却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田家没儿子,范琳不醒的话,财产就该留给锦程和盈盈了!
她知道田文芸说这些话有一半是为了范琳,毕竟这件事真闹起来,范琳的罪更重。但她不可能不管盈盈,所以就当顺便帮妹妹一把了。
田文芳回到家就去找郦铭扬,表明了意思。
郦铭扬为难。
田文芳气得不行:“盈盈是你孙女儿,还赶不上一个岳萌吗?你们郦家是要作死我们母女是不是?欺负我就算了,凭什么欺负我女儿!”
“我平时不疼她吗?”郦铭扬气得口不择言,“结果你看她这些年一出一出的,都干了些什么?我对你愧疚,才由着你们,结果你怎么教的她!”
“我教她?你怪我教女无方咯?她姓郦啊!你们谁管过她、管过我们?我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田文芳指着他,发疯道,“盈盈要是有事,我就把郦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曝光出去!我不怕丢脸,不就是二十多年独守空房吗?我倒要看看,他这样冷暴力对待一个女人,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我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这就是你们郦家干的事!”
郦铭扬深吸口气,摆手道:“够了……你把盈盈叫回来,这件事我亲自走一趟,豁出我这张老脸,保她这一回!”
田文芳冷笑一声:“我们母女,还赶不上郦家的面子!”
“我不在乎面子!我只是赎罪而已!当初是我错,一错、再错!我78岁了,大不了让我给那几个晚辈下跪,救盈盈一回!你要曝光什么,就去曝光,我不在乎!”郦铭扬说着,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外走,喃喃自语道,“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哪怕把丽生拿走呢……这个丽生珠宝,本来就不该是郦家的。”
若水请了半天假,和顾有榛一起去医院,走到病房外,看到了郦铭扬。
若水快步走过去,关心地问:“郦爷爷,你怎么不进去?”
“咳,我等你们一起。”
说话间,门开了。
开门的是郦锦程,他没想到郦铭扬会来,小声问:“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萌萌。”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郦锦程责备道。
岳萌的声音传来:“是不是爷爷来了?”
郦锦程只好让开,郦铭扬走进去,见岳萌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岳爸爸、岳妈妈在旁边收拾东西。
“要出院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