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沈卿抬起头,晶莹地泪珠在眼里转了几圈便缩回去,她茫然地看了眼床上的雷绍。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很苍白,躺着的他十分安静,没有往日的冷酷,像个温柔的王子。可是王子偏偏不喜欢公主,喜欢上了她这个巫婆。她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艾伦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知为何,沈卿突然想起她的生意,那些跟随着她的人,她还欠杰斯一个交待,手摸向衣兜,里面空空如也,她明明记得跟艾伦通了电话还紧紧捏在手心里的,也许是艾伦到了她才松手,电话那个时候没的吧。
她转过身,看起来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异常,“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你知道,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善后呢。”
艾伦就是觉得她不正常,可又找不出她不正常的证据。
“我用直升机送你回去。”他知道无法阻止,所以便顺从她。
沈卿没有拒绝,她得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去。
等沈卿上了飞机,艾伦才想到,经历了这些事,她平静的太不正常了。
半夜,当沈卿进行交易的时候,杰斯并没有睡,他在书房里坐着,静静地等待着交易的结果。可不知为何,时间如此的长。
手下报来交易失败以及沈卿失踪的具体情况时,他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电话还没挂便走出门,坐上直升飞机赶过去。
货并没有少,人也还是那些人,不见的唯独只有沈卿一个。
杰斯下令将此地翻个三翻也要找到她。
他黑绿的眸中燃着簇簇火焰,紧捏着的拳头显示他内心的紧张,跟随沈卿去的保镖仍在他身边汇报着当时的细节。
他的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内心积聚着有待爆发的东西。
每一次有人来报没有发现时,他的脸就黑上一分,直到有人从树林里拿出来捡到的手机,递到他手中后,他的瞳孔急距收缩,他看到那上面触目的血迹。
“……继续搜。”他一下下咬出这三个字。
沈卿回到别墅的时候,被管家莱恩告之杰斯正在东南亚那个小国找她。沈卿知道这次坏事了,她告诉莱恩帮她给杰斯打个电话,然后径自上了楼。
此时的她是身心疲惫,哪还有力气来应付杰斯的质问,反正风暴迟早都要来,她干脆栽进床中先昏睡上一觉,再迎接即将要来的暴风雨吧。
她觉得自己刚刚睡着,便被人猛烈地从床上揪起来用力的摇晃。
沈卿睁开眼,看到杰斯愤怒的脸。她从没见过杰斯这个样子,因为他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就算发火,情绪也还是冷静的,可现在的他,黑绿的眸子被怒火分离的七零八碎,就像是破裂的琉璃石,漆黑的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出了事你就不知道打个电话?”他大声怒吼,整个别墅都是他的声音。
沈卿没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切太混乱了。
杰斯看她沉默,觉得是用这种方式在反抗自己,他一只手揪着她的领子,另一只手用力向她的疲惫的小脸狠狠地打了过去,由于惯性,她的领子没拽住,沈卿像片树叶一样跌在地上,她的脸趴在地板上,长长的头发如海藻一般遮住她的表情。
那批货值多少钱她清楚,他打这一下都算是轻的,她没想反抗。
杰斯出了手,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恨恨地看着地上的她,由于还在气头上,更不可能跟她道歉,所以只能转身离去,皮鞋踩得地板“咚咚”直响。
沈卿趴在地上,这个季节地板很凉,她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身子就像散了架一样。难道刚刚杰斯打的那一下震断了她的内脏吗?她深深的呼吸,里面并不疼,可身子无论如何动,都没有反应。
杰斯一个晚上没睡,他脑子里总在回放着刚刚的镜头,他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他居然打了她。他从不打人,男人都没打过,更何况是女人,处理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用打的,那并不是他所钟爱的方法,可是他却动手了,打的还是沈卿。
凌晨,他站起身,走过她的房间,又走了回来,犹豫着将房门推开一个缝,向里看去,床上有些凌乱,却没有人,昨夜并没有听说她离开,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忙将门全部推开,走了进去,他一眼就看到地板上的沈卿,还是以昨天倒地的姿势趴在那里,没有动过地儿。
他大惊失色,几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她身子冰凉,软软的长发覆在她的脸上,他拂开长发,露出了一张令他触目惊心,肿了半边的脸。
医生来的很快,杰斯站在一旁,他的心还在狂跳不已,他的手是颤抖着摸向她鼻间的,虽然微弱,却还有呼吸,他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呼吸,他还在恍惚,好像失去了她一样,他看着医生给她的脸上药,她仿佛感受到疼一般,眉头轻皱了一下。
“我来。”他走到床边,抢过医生手中的药,将医生拎起来,扔在一旁。那名医生踉跄几步,努力地稳住身子。
“都出去。”杰斯沉淀的声音酝酿着风暴。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屋子里面安静下来,杰斯拿着药,用手指蘸上一点,轻柔地薄薄一层涂在她紫色肿起的脸上。沈卿昏昏沉沉地觉察到火热的脸有了一丝凉意,很舒服,眉头才松开些,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杰斯看到她这个动作,应当可以称之为“笑”,肿起的半边脸,紫紫的很难看,唇角如果含了笑,显得很怪异,可是他没有觉察到她有多丑,只觉得这么一个瘦弱的人儿躺在这里分外可怜。自从她来到自己身边,从没病过,他还以为她的身体很好,没想到如此病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积劳成疾、伤心过度、思虑过甚……
她才23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绽放的年龄,为何要经历这些普通女孩所没有经历过的痛苦,是自己错了吗?难道让她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也错了?她没意识到站在宴会厅中央的那个女孩,有多么的明**人。
当沈卿醒来的时候,看到杰斯在她床边坐着,目光呆呆地盯着某处,显然在想事情。
她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体,不知道昏了几日,看着手上的针眼就知道这几天又输了不少液。她的脸已经消肿大半,以此来判定昏迷的时间。
杰斯看到她动了,发现她醒来,心中激动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你惩罚我吧。”沈卿想起第一次交易就失误,看来自己真不是干黑道的料。
杰斯墨绿的眸子缩了缩,声音无波地说:“不是已经罚完了。”其实他是想放柔声音问她“还难不难受”或是“脸还痛吗”,可话一出口就完全变了味道。
这么轻的处罚她还是很意外的。
杰斯似乎有些不自然,他站起身,“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离开房间。
他的离去,她长出一口气,雷绍之事又回到自己脑中,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是自己不敢去打探,生怕知道一个失望的答案。
雷森与雷母伤痛欲绝的模样不断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啊,雷绍的人生现在完全已经变成了以她为目标,这份得不到回报的爱,怎么能给他如此大的动力呢?就连自己曾经爱着张俊正,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沈卿这次病得很严重,一连几天还是下不了床,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很健康了,怎么还会病得如此重呢?当然杰斯并没有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她只是认为自己在雷绍的事情上受的打击太大了。
杰斯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基本沈卿已经睡着了,他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轻轻推门进来看看她,她每晚输的点滴里有助睡眠的药,不怕她会半夜突然醒来。
所以沈卿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杰斯,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在休息,所有的工作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对于杰斯打自己的那巴掌,她丝毫没觉得不妥,相反认为杰斯对她照顾了许多,基地的规矩她十分清楚,这点惩罚几乎就算是没有。
楼下有些嘈杂,争吵的声音隐隐传入她的房间,沈卿十分奇怪,这里通常很安静,尤其是二楼,如果杰斯不在,简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沈卿觉得有些不正常,她想起身,无奈身体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背上还插着点滴。
一阵繁乱的脚步声“蹬蹬”地由远及近,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嘴里不知嚷嚷着什么,听声音直冲她这个门的方向,屋子里面只有她,显然来人是找自己的。
还会有谁来找自己呢?沈卿想不出来。
门被有力的推开,卡勒德风尘仆仆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金色长发有些凌乱,闲散地搭在肩上,他按着门把的手紧紧地用力攥着,胸口起伏不定,白色休闲衬衣,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下身窄腿深蓝牛仔裤,他湛蓝的眼眸里闪过各色表情,有心痛的、有惊喜的,还有贪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