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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乞丐少年

大夏国,南部边境雁门关内,镇妖城东头一座朱门绿墙的气派大院的后厨,一个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蜷缩在切菜案板下的空当里。

小乞丐约摸十三四岁,身子极其消瘦,以至于躲在案板之下,半晌都无人发现。值得一提的是,小乞丐身子虽然瘦弱,一双眸子却出奇的明亮,时不时提溜一转,如同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偷腥的灵猫。

正值晚饭时间,厨房里人来人往,香气四溢。小乞丐拼命的吸食香气,狠狠的咽着口水,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辘辘饥肠得到一丁点安慰,不至于敲锣打鼓的造反。

就这样,不知不觉时间悄悄流逝,厨房里的下人越来越少。到了傍晚,厨房里除了无数美味佳肴,就只剩下这个饥肠辘辘的小乞丐了!

小乞丐从案板下灵巧的探出脑袋,耳敦子抖动了几下,消瘦的脸上刹那间露出狡黠而灿烂的笑容。

上身灵活的往前一俯,倏的一下钻了出来,没有碰到案板,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动作十分老练。

厨房外天色渐暗,月辉下也无人影晃动,小乞丐胆子就大了起来,四处翻找起来。虽然饿极,却也轻拿轻放,不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尽量物归原处。

翻找了半天,尽是些生肉生菜,残羹剩饭。尽管此刻饿得发晕,小乞丐却对此不屑一顾,继续翻找着什么。

终于,一股浓郁的香气,伴随着掀开的锅盖猛然喷了出来。映着淡淡的皎白月光,一只黄灿灿,油光亮的肥大烧鸡赫然还冒着丝丝热气。

小乞丐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深吸了口气,精神为之一振,嘴边立刻挂起一条长长的诞水。眼神迷蒙似醉酒之人,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那只烧鸡。

“啊!”小乞丐惨叫一声,抓在烧鸡上的手,猛的一缩。惊慌失措间,另一只抓着锅盖的手也缩了。

“咣当……”一阵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瞬间传遍整个厨房,似敲了一声响锣。

在这月光皎洁,静谧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完蛋了!”小乞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就在这时,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一串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句粗鄙的谩骂,越来越近。

此刻十万火急,小乞丐一咬牙,脸上露出一股狠劲,猛然一把抓起滚烫的烧鸡,毫不犹豫的揣入怀中。

“厮……!真他妈烫啊!”小乞丐抽了口冷气,眉头皱成川字,额角骤然挂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惨白的脸顷刻潮红,喉头滚动一下,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喵!”

接着,又挤出两声“喵”!“喵”!

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厨房门口。

小乞丐面色恢复从容,双手捂紧怀里的烧鸡,上身向前一俯,双腿奋力一蹬,整个人似一条梭鱼,倏的一下钻入案板下面。

轻微的摩擦声恰好被“嘭”的一声势大力沉的推门声掩盖下去,一具庞大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这人背着月光,小乞丐看不清其脸上五官,却能看到大坨肥肉在激烈抖动,晓得这是一个愤怒中的胖子!

翻过其满脸的肥肉,依稀能够看到两片眼白,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死死盯在一处,恰好是小乞丐这个方向。

小乞丐顿时呼吸骤停,心脏噗通噗通,身子紧绷,双目眯起,两手死死的抓紧怀中的烧鸡,似乎在宣告:谁也抢不走!却忘了自己是个贼!

“呼!”一阵疾风刮过,庞大的身影灵活的绕过案板,站在那被掀开了锅盖的大锅前。

小乞丐轻出了口气,嘴角裂成一道夸张的弧线,眼中满是奸猾的笑意!

“大胆野猫!连城主府的烧鸡都偷吃!啊呀呀呀……这可是老子的夜宵啊!千万……不要……让老子抓住!”这胖子肥厚的双掌摊开,不住颤抖,语气越来激愤,情绪有些失控。

就趁现在,小乞丐“噌”的一声从案板下跳了出来,倏一下冲向厨房大门。

噪音刚起,胖子唰一下回过头,超乎想象的迅捷。胖子怔了一瞬,双目陡然瞪圆,怒火乍起,几乎喷了出来。

这时,小乞丐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铿锵一声,胖子抄起案板上一把宽大的菜刀,猛一掷,嗖一声破空响起,菜刀精准的插进了小乞丐瘪瘪的屁股。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小乞丐直接飞出厨房,血洒了一串。是红的,也是热的。

胖子放声狞笑:“啊哈哈……老子叫你偷,烧鸡也是你这小贱种配吃的?!”

“嘭!”一声,接着噼里啪啦,稀里哗啦,胖子撞翻了案板,生菜、生肉、砧板……掉了一地;盘子,碟子……碎了一大片。

胖子却不管不顾,三步并做两步,追出门外。只见四处空空,竟然失去了小乞丐的踪影,更令他生气的是那把菜刀也不见了!

“啊……”胖子愤怒咆哮一声,一双铁拳握的嘎嘣响,双眼通红,似一只受伤的野兽。

“闭嘴!死胖子!惊扰了大人的家眷,你就等着吃shi吧!”话音刚落,厨房拐角处,一具更加庞大的身影踱了出来。这人浑身无处不肥,比“胖子”更胖,简直是一座肉山!

胖子浑身一哆嗦,愤怒的双眼渐渐变成恐惧而又悲愤的双眼,嘴张大愣是半天说不出话,身子似泄了气的皮囊,渐渐瘫软下来,模样既窝囊又憋屈。

被一个比自己更胖的胖子,骂作“死胖子”,却又不敢发作,的确有够憋屈的。

镇妖城中,乞丐间流传着一首粗俗的打油诗:镇妖城中耗子多,城主府中真是大。一个肥的像头猪,一个比牛还要大!

看来不假!

那肉山把头一仰,冷哼道:“哼!死胖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胖子扁着嘴,憋屈道:“刚有个小……小贱种偷吃!”

肉山惊道:“小贱种?什嘛小贱种?!在哪?!”

“是……是个小乞丐!跑了!”胖子双目瞪圆,咬牙切齿,眼珠子一转,又道:“对!还……还打翻了案板!”

“小乞丐,小乞丐……”肉山嘴里念叨了几句,夹在肉feng里的双目有些茫然,喃喃自语:“唔……府上的侍卫全被大人带走了,连一个小乞丐都敢欺到城主府上来,还给放跑了。难道……镇妖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胖子大惊失色,磕磕巴巴道:“胖爷!你……你什么意思?!雁门关真……真的守不住……”

“闭嘴!”肉山浑身肥肉一抖,又呵斥道:“这种事……是你能乱说的吗?!”

……

此刻,小乞丐已经钻过一道狗洞,面色惨白,汗如雨下,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一手紧紧捂住怀中依然微热的烧鸡,一手死死握紧沾满鲜血的菜刀,一步一颤,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沿着一条死寂的破旧巷子,奋力向前挪动。

小乞丐的眼神始终倔强的望着前方,似乎前面就是他毕生的希望!

“再快点……再快点,快到了……老爷爷……吃……吃了……就……不会死……”终于小乞丐瘦弱的身体倒在了一座破庙的门槛上,肥大的烧鸡跌了出来,滚落在地上,沾了灰尘,也有血迹。

小乞丐倔强的双眼,缓缓闭上,嘴角保持着一抹轻松的微笑。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一个满头银发的白胡子老头,从破庙深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老头的双目黯然无光,似被两片浓浓的灰雾覆盖,面色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竟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奇特的是,老头的身子始终挺拔如苍松,似乎有一种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宁其屈服的意境,哪怕是死亡!

“没想到被我妖族和人族争得流血浮尸的东西,最后却落在了这个人族小乞丐的身上!”老头喃喃自语,怅然若失。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头仰头叹息一声,又垂下头望着倒在门槛上气若游丝的小乞丐,温声道:“傻孩子,爷爷就算吃了你的烧鸡,也不活不了。这三天来,我一直在观察你,这是我对你的考验,也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吧?”

“你过关了!”老头点了点头,朗声道:“爷爷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你会活着,而且活的比谁都好!”

说完,老头狠狠一拍胸口,张开嘴,竟然咳出一团金色光球。

这金色光球一出,四周空气陡然沉闷起来,小乞丐顿时如溺水一般,呼吸不畅,胸口不住抖动。也许是太过憋闷,小乞丐眼皮轻微抖动了一下,裂开了一条缝,惊醒过来。

只见一团金色光球朝自己嘴边飞来,空气越来越闷,胸口闷痛难忍,想挣扎几下,却苍白无力,只有喉咙呜呜作响。

老头摇了摇手,道:“孩子别怕!你身体底子太虚,又饿了很久,现在又身受重伤,失血过多,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会死的!我也要死了,这团妖血你必须吸收了,否则我死不瞑目!”

小乞丐陡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迷惑和恐惧,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老头视而不见,沉吟道:“吸收这团妖血之后,你今生今世都会是半人半妖,命运必将为之改变!”

话音刚落,那团金色光球,倏的一下钻入小乞丐的嘴中。也不见其吞咽,却清晰可见金色光球顺着咽喉直下,似毫无阻碍一般,直接落在其小腹的位置。

这时,金光轻轻一颤,随即熄灭,沉寂下去。小乞丐突然浑身一震,四肢僵直,双眼一翻白,立刻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大如山岳,撑天立地的恶兽,脚下还趴着无数个胖子。自己仰天长啸一声,胖子们瑟瑟发抖,其中不少还吓得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自己很是志得意满,一张口将天吞进肚子。惬意的拍了拍鼓胀的肚皮,感觉很饱很饱,似乎永远都不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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