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南菲。
在二十一世纪我是一个生活在虎妈和白天鹅姐姐光环下的乖乖女兼米虫,经常被忽视和鄙视的那种。
我的妈妈南宓是大陆著名的女演员和表演艺术家,并首任省级影协主席的华人艺人。
她在她二十四岁那一年凭借《倾国倾城》一举成名。
她在她最美好的年纪遇见她最爱的人。
她爱他。
他爱她。
她嫁给了他。
他们曾经很幸福,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但上天似乎见不得有情的人长长久久,弹指一挥间便让他们的生活远比电视剧要精彩,也远比电视剧狗血。
虽然爸爸给了她那样难堪的结局,但是我还是很羡慕我的妈妈的人生。
我的妈妈至今先后获得四届金鸡奖(三届最佳女主角,一届金鸡奖特别奖),三届金凤凰奖和三届小百花奖最佳女主角,一届百花奖、华表奖、上海影评人奖和中国长春电影节,以及多项国内外最佳女主角。
电影家协会先后为她举办过三次表演艺术研讨会。以日记题材的《南宓独语》和《南宓表演艺术研讨会》,以及多篇随笔日记、散文集被多家出版社编成杂志、教科书篆写专栏。
二零一零年更是荣获对国内影坛有突出贡献的电影艺术家和电影百年优秀演员称号。
她蜚声中外。
但她朴素谦和。
岁月在妈妈身上刻上风霜,她却于那风霜中沉淀得愈来愈美,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莲一般清冷、孤傲、高贵的贵族气质和文化涵养常令我无限自卑。
她不过给了姐姐一个机会,姐姐便凭借自己出彩的表演一炮而红,受到观众的热烈喜爱,一出道就获封国民女神,仅凭三部剧就跻身影视剧一线大咖,令所有人都羡慕咋舌。
而我……
她给了我那么多机会,可我还是只有依靠她才能过活。
姐姐十二年都不拿正眼瞧阿良,可阿良还乐此不疲的追着,对于我的真情视而不见。
可我竟还喜欢那个我的姐姐十二年都不拿正眼瞧的那个人。
因为他和我一样郁郁不得志。
因为他总是有很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干什么,并愿意为他所喜欢的克服一切困难。我很喜欢那个为了自己所喜欢的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他,也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变成那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长得那样好看,举手投足间都是卓尔不凡的英挺之气的阿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依然戏红人不红。
最后我不得不承认,娱乐圈真的是个怪圈。不是那些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一辈子依然寂寂无名的人的托词。
然后我翻越了两座山,行了半天的路,一步一叩首步上九十九天阶,乞求他诸事如意。
去年夏天由阿良主演的古装剧《天方夜谭》上映,阿良一夜爆红,直接从三线跃升至内地一线小生,更是红透亚洲,横扫各大颁奖礼的新人奖、人气奖项。一时间所有的娱乐版面和荧屏都是他,随处可见他的海报。
他终于熬出头了。
姐姐对他开始不再爱搭不理。
秋天时由他前年主演的电影《传说》让他荣获最佳男主角,摘得影帝桂冠。
以前我只知道一个人要倒霉连喝水都会被呛着,却不知道走运也会蝴蝶效应。
从前他(她)们都说他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个个都道他和姐姐是佳偶天成。
我在三个月前听姐姐向阿良倾诉衷肠说她一直对阿良不理不睬是想激励阿良。她其实一直很爱他。阿良感动向姐姐求婚。我接受不了离家出走。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会来到n城。反正,听到他们要结婚了,我就买了最近出发的一班火车,真的什么都不怕想走就走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大胆。
年前妈妈酒后吐真言说我没用的时候,我难过的躲在被窝里哭到天明,我都没有勇气离家独立。
我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告别,没有泪水。
那个时候我所有的意识都告诉我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如果我不曾存在过,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上,爸爸不会因为禁不住欲,而背叛妈妈。
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别人不会说妈妈虎父无犬子,虎妈有犬女……
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上,爸爸妈妈姐姐他们会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人。
我越想越觉得我应该离他们远远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寄生虫,所以妈妈给我零花钱我都不要。
我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点钱。
为了生计我找了试用期短,而且一开始就可以入住提供住处的吧台收银台。
我在那干了一个月,虽然衣食住行大不如前,但我是靠我自己过活,心里负罪感少了许多,便也没觉得赵菁说的由奢入俭难的那种痛苦和悲惨。
我唯一的痛苦是妈妈她们竟都不找我。
我告诉自己她们是想趁着这次让我锻炼锻炼。
她们是为我好。
不可以把自己身边的人往坏处想,因为不管受伤最深的那个人是谁,但第一个绝对是你自己。
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第二个月的一天,我上夜班。
一个喝醉酒的男子在吧台前无理取闹……
那里那么多人没有人伸张正义,受了委屈也只得……
孤立无援的绝望几乎让我濒临崩溃。
我不知我怎么忍下去的。
我更不知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怎么就只剩气愤和烦躁。
店里提供的住处很简陋,甚至有些安全隐患。
我在爬铁梯的时候脚下踏空摔了下来……
我看到自己如风中的落花一般身子后仰重重摔倒在钢筋混凝土的楼梯上,一动不动,四处都是鲜血直流。
我感到很痛,但我不觉得苦。
很快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然后好像飞了起来。
我飞了很久很久,最后停在一座古典的院子的湖边,恍惚看到湖边的桥上面对面站着两位十三四岁的姑娘。一个穿着穿鹅黄衣裙,一个穿着浅紫衣裙。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正欲过桥,穿着浅紫衣裙的姑娘迎面而来,桥面较窄,一个人走富裕,两人同行便有些困难。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一再退让,穿着浅紫衣裙的姑娘得寸进尺。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忍无可忍和穿着浅紫衣裙的姑娘发生了争执,挤在了一起,纠缠间穿鹅黄衣裙的姑娘被挤出了桥身,“啊”的一声从桥上掉下,摔落水里。
穿浅紫衣裙的姑娘最初很惊慌,但见四下无人,拂了拂手,十分神气地走了。
我自不量力想救穿鹅黄衣裙的姑娘,最后陷入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