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一声一声,似是要敲到人们的心底。
何以云看着身边熟睡的顾云忆,温柔地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段桥的脸笼在月色的阴影里看不分明,但他的话语却是冷冷地直击心里:“何以云,顾总有东西留给你。”
何以云一惊,侧身让出一条路:“请进。”
看着段桥沉默严肃的脸,何以云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安静的夜里,一切都披上了浓重的感觉,像浓墨一般晕染不开的窒息感充斥着整个房间。
段桥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缓缓开口道:“我知道现在问你不太好,但是我需要知道,顾总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何以云放下茶杯,淡淡的雾气缭绕,她努力地回忆,最后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段桥把文件递过去,那你打开看看。
何以云伸手接过,不知为何,她的手在颤抖,她有种预感,自己一定会后悔,但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拆开袋子,里面是花忆的股权转让说明书,里面清楚地写着,顾忆死后,所有的股权全部无条件转让给何以云。
何以云抬头,看着段桥,疑惑道:“这是…?”
段桥:“这是我从清总的抽屉里面翻出来的。他没有告诉你,当然也没有公开,顾总去世后,他接手了中化,现在却又来花忆当总裁,何以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以云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清溪的野心她知道,但顾忆这么做就是要她接管花忆,何以云不愿意,她根本就不愿意。
晚风乍起,透过窗帘吹进屋里,何以云起身:“段助理,谢谢你送来我丈夫的遗物,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段桥不解:“何以云,你难道不想…”
何以云摇了摇头,请回吧。
回到屋里,何以云跌坐在椅子上,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清溪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和云忆,有事要告诉你们。
何以云看着手上的戒指,顾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第二天一早,何以云就起来了,帮着小云忆洗漱,刚弄完,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何以云去开门,清溪一身西装,略带着清晨的雾气,好看地朝她一笑:“早上好。”
何以云点了点头:“早上好。”
清溪自顾自走了进来:“这么早来打扰真不好意思,吃过早饭了么?”
何以云摆了摆手:“我正准备做。”
“那我来的正好,”清溪笑了笑,“小云忆,今天叔叔陪你一起吃早饭好不好?”
小云忆开心地说:“好。”
何以云无奈,走进了厨房,说道:“我只有虾仁玉米粥,不介意的话,可以为你们煎个蛋。”
小云忆敲着桌子,叫道:“有蛋吃咯。”
清溪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吃的话,以后叔叔每天带给你吃。”
“不要,我要吃妈妈做的。”
清溪抬头,看着何以云在厨房里忙碌,自己的心仿佛也随着她飘来荡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何以云已经把饭端上桌了。
“吃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何以云擦了擦手,坐下来开始喂云忆。
清溪拿起碗闻了闻:“嗯,好香。”
他不怕烫地喝了一口:“你还总说你厨艺不好,这都快赶上我家的厨子了。”
何以云低着头笑:“是你家厨子偷懒吧。”
清溪说:“有可能,看我回去炒了他。聘你来我家当厨子。”
何以云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可不一定付得起我的劳务费。”
清溪一手端着碗,一手敲着桌子,好整以暇地说道:“多少我都付了,你来么?”
何以云不接话,安静地喂完了云忆,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小云忆跑去了客厅搭积木,清溪三两口解决了面前的早饭,忙着抢过了碗筷说:“我来洗,你去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何以云也不推辞,转身进屋。
她心里虽然不知道清溪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绝不能让他伤害云忆,更不能让他把她们再次卷入花忆的洪水里,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云忆的安全。
何以云抬头看到那份文件,心里一横,把它塞进了包里。
小云忆在门口叫:“妈妈,好了没?”
何以云打开门,看见清溪把车停在了门口,拉着小云忆就上了车。
一路向西,清溪不时跟着小云忆打趣,一路很是轻松愉快。何以云强压下心头的疑云,和他们一起说笑。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由海岸变成了树木,再由树木变成了房子,很快便进了城区。
何以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大约猜到了要去的地方。
到了中化的大门口,清溪告诉她们:“到了。”
文锦夫人在门口迎接着她们,一见到何以云,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连声道谢。再看到云忆,眼底的复杂情绪让人看也看不懂,她俯身端详着云忆,微笑着问他怎么样,生活的好不好,而清溪停了车走过来,拉着母亲,对何以云说:“进去吧,他在等你。”
何以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谁在等我?”
“你进去就知道了。”
何以云带着云忆,惴惴不安地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攀升,她忽然有种想逃的感觉,但又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踏着软垫,脚有点站不稳,云忆看着窗户,吃惊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在一点点缩小。
电梯很快到了六楼,尽头一间会议室里,清溪起身去打开了门。
何以云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被突然带上,她的手牵着云忆,看着尽头的那一张椅子缓缓转了过来。何以云浑身都在颤抖,她走过去,慢慢走过去,生怕这是一场梦,她看见他了,他就坐在那里,对着自己温柔地笑,她难以接受,为什么他会突然离开自己,为什么他不要自己为他辩护,为什么他宁愿选择死刑也不愿再见她一面,她恨过,疑惑过,难受过,痛苦过,然而现在他却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回来了。
“顾忆…”
顾忆站起身,走过来,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他无法告诉任何人自己还活着,他有太多的罪孽难以洗刷,有太多的责任缠住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在把自己卖给欧阳奕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枚棋子,哪怕到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成为欧阳奕威胁他的把柄,只有顾忆死了,一切才会尘封。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小云忆最先打破了沉默,他跑上前,看着他:“你是我爸爸么?”
顾忆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说道:“我是你爸爸,我回来了。”
何以云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怨过,恨过,爱过,思念过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看着他抱着孩子走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何以云,我再也不走了。”
何以云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生怕这一切是个梦,哪怕是个梦,她也不要醒,千万不要醒。暖暖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耳畔,她听到他温热有力的心跳,自己从没有这样幸福过,原来上天待她不薄,她的顾忆回来了。
段桥一脸黑线,他抱着一堆文件啪地放在桌上,清溪死命地忍住自己不笑出声来,看着一脸严肃的段桥一脸需要解释地看着自己时,清溪举手投降,我招:“顾忆他知道自己哪怕接手了花忆,欧阳奕也不会放过他,他虽然救走了何以云,但难保她不再出什么意外。你知道,顾忆在美国是欧阳奕一手培养出来的,他干过的事都不是秘密,那么就算何以云不出意外,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段桥的眉头稍稍舒展。
清溪继续说道:“顾忆曾经问过我,要中化还是花忆,他本身是打算赴死的,所以才会有那张文件,我当时的选择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我会突然改主意,我把中化交给了我母亲,一个人去了监狱,我完全可以把他保释出来,可是他执意选择死刑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在狱中,我知道了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他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我也有,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所以就有了后来的调包计划咯。”
段桥咬着牙道:“你私换囚犯?”
清溪哼了一声:“我说过把他保释出来不是难事,他罪不致死,完全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把他救出来,剩下的,就是让别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顾忆死了,他才能够摆脱他的身份和他的过去。欧阳奕才会放过何以云。恰好那天有另一名死刑犯要执行枪决,理所当然地会让他人以为是顾忆,再者,媒体的报道本就是可控的,难道不是吗?”
段桥的脸有点难看,但是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他转身拿起了文件,难得地说了一句:“今天我身体不舒服,请求带薪休假。”
清溪笑了笑:“带好你的病假条,骗人可不好哦。”
段桥带上门,轻声说了一句:“这一点我可比不上你,清总。”
海边的小木屋里,顾忆坐在桌子上悠闲地看着报纸,小云忆在客厅里搭着积木,厨房里传来热水顶起锅盖的声音和低低的哼着歌的声音,顾忆把报纸放到一边,转身走进厨房,看到何以云正把切碎的胡萝卜丁放进锅里。
“我不爱吃这个。”
“挑食可不好,小云忆正在长身体,你就委屈点咯。”
顾忆有点不开心,好好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他的位置明显比儿子落后了一级,他看着何以云,温柔地说:“那把这个给儿子吃,我们去吃别的。”
“吃什么?”何以云疑惑地看着他。
顾忆一笑,俯在她耳边低语。
何以云脸一红,伸手把他打开:“你就不能正经点。”
顾忆好笑:“哪里不正经了。”
“你”何以云气笑,她怎么就一直拿他没办法,看着他慢慢靠近,温热的唇吻住她的,渐渐撬开她的心门,让她难以自持,本能地想要向他靠近,渐渐地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急促,顾忆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上下游走,她的扣子被一一解开…
噗噜噗噜…
何以云似乎闻到一股焦味,坏了,她一把推开顾忆,忙着抢救自己的汤,脸上还挂着刚才吻过的潮红,还好只是面上糊了一点,不然要重做了。
顾忆看着她忙前忙后,回头看着云忆躲在厨房的门口偷看,心里一阵快乐,他挽起袖子,帮着何以云打下手,窗外可以看见天边的落日,海风徐徐,吹动着何以云的发梢,顾忆伸手挽过她的头发,暖暖的饭菜香气透过窗,随风消散。晚霞阵阵,远处有水鸟惊起,扇着翅膀,跟上天边的队伍,飞向温暖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