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声接着一声,宁静而又充满诗意。海鸥飞过这片天空,划过不留痕迹。潮水漫上双脚,微凉。
海风拂过何以云的脸颊,看着水天一色的远方,何以云的思绪也放远了,她恍惚间想到了顾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依然还是觉得他的出现仿佛就在昨天。
沙滩之上,音乐盒的声音回荡,优美,流畅。正如那不变的记忆,何以云握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清溪说:“我们走吧。”
车窗微微摇下,何以云看着窗外的风景,海浪之声渐渐远去,树木,花草,道路,石桥,唯一不变的,是天上的云朵和温暖的阳光。
到了目的地,何以云下车,走过一排一排的碑林,走到一座墓碑之前,放下一束花,轻轻为它拂去灰尘,拔掉杂草,跪下默默看着那张照片。
清溪看着何以云,内心是止不住的心痛,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悲伤,却总是逃不开一个人,一颗心。清溪默默站在身后,盯着那张照片:顾忆,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你依然是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过了一会,何以云站了起来,轻声对着墓碑说道:“我来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因为她知道,顾忆一直在自己的心里,从未离开过。
接着,何以云去了医院,清溪拿了单子,递给她问道:“需要我陪你进去么?”
何以云摇了摇头:“我想,他会一直陪着我。”
走进妇产科室,做了B超,医生一脸喜悦,道:“何太太你看,孩子很健康,这几天你要注意饮食,不要有剧烈的运动。”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站在身后的清溪一眼,何以云淡淡道:“我知道了,清溪,你也不用担心。”
出了医院,清溪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何以云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清溪目送着她,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仍然是占不到她心里的一点位子,哪怕是一点影子都不曾留下,她那孤独的背影好像是一把剑,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灵魂。
三年前,他死死抱住哭的撕心裂肺的她,何以云跑到了刑场,看到了他的尸体,死死拽住不让火化,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就这样离去,泪水流在脸上,流在心里,流进了他的生命里。
风中摇曳的桦树,颤抖的蔷薇和玫瑰,她亲自把他安放在这里,每天为花换水,为他清理,抱着墓碑和他说话,不吃也不喝,整整十天,在这十天里,无论谁来,都被她冷冷拒之门外,谁也不忍打扰她的心,正如不忍去伤害一株即将死去的花蕊。
直到,她晕倒在墓场,他背着她,跑到了医院。
他何曾想过放弃,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她,已是他心里唯一的生命。
如果你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那么你的灵魂,血液,骨头,甚至任何地方,都会有她,都会是她的影子,她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她的悲喜就是你的一切。
她怀孕了,就在送进医院的当天,清溪还记得,当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哭了,是感激的泪水,感谢上苍,让顾忆的生命在她肚子里又有了延续,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清溪也去了,他看见何以云抱着孩子,对着他笑,没有任何言语,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顾忆,就是她的一切。
孩子取名叫云忆,意为云端之忆,是何以云和顾忆的唯一牵系,跨越了生死,也跨越了天地。哪怕是在云端之上,她也会等着他,等着与他再次相逢。
哪怕时光易老,容颜易逝,我依然等待着你,海上浪花阵阵,泡沫的幻影里依然有你,我愿化作流星,划过你的生命,你是否可以成为夜空,为我点亮繁星。
何以云渐渐入梦,梦里有他,有爸爸,有妈妈,有子汀,何以云看着他们微笑着召唤自己,轻柔的声音如同春月里的阳光。何以云走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而顾忆则紧紧拥抱着自己,笑着说自己是他的唯一。
又是三年,清溪已经是花忆的总裁,坐在最熟悉的位子,看着最熟悉的人,却觉得如此陌生,如此孤寂。段桥依然还在做着市场总监,几年之中,他也学会冷静和理智,顾忆的离去带给他很多的打击,看着曾经的人一个个逝去,内心的悲凉只有自己才知道。不过生命总是充满奇迹的,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人也是可以照样活下去。
下了班,匆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叫上段桥,手机里来了信息,他接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喂,快下来,就等你了。”
清溪走向停车场,欧阳昭雪,张远恒还有齐宁,欧阳昭雪道:“就等你了大老板,否则我小外甥特定要怪我。”
齐宁道:“我老婆已经先过去了。她说小云忆的生日她要第一个参加。”
张远恒则摸了摸欧阳昭雪的肚子:“明年我们可以多一个人参加了。”欧阳昭雪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好好伺候我,清溪笑着看他们,直到欧阳昭雪看着他道:“你还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单身下去?”
清溪微笑不语,车开的飞快,两侧的风景飞逝而过。
海浪声由远及近,欧阳昭雪敲开了那一扇木门,传出一阵幸福笑语,何以云打开了门,欢喜地迎他们进去,小云忆坐在高脚凳上被一个穿着紫红色流云衫的女人逗得直乐,她看到齐宁,微笑着走过来:“你们可算是来了。”
齐宁看着她,眼底是无限温柔,应了一声道:“琉璃,你就是太耐不住性子。”
赵琉璃笑着说:“小云忆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对不对?”
小云忆看到这么多人,脸上的表情羞涩微带着欣喜,清溪走过去抱了抱他:“嗯,又重了,看来你以后会是个小胖子。”
“哪有,明明是小帅哥。”欧阳昭雪走过去,抱起了顾云忆,微嗔着看向清溪,“小云忆,咱们不理他,去看蛋糕,好不好?”
小云忆含着手指,不住的笑,他喜欢看着清溪,也喜欢看着昭雪,更喜欢看着大家都来了这里,也许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庆生,但是以后他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般幸福快乐。
晚风,吹打着窗台,木屋里,灯火阑珊,意兴未减的欧阳昭雪拉着张远恒在那里纵情高歌,齐宁喝醉了酒,正抱着赵琉璃一起在那跳起了华尔兹,清溪坐在角落,看着他们,默默的喝着酒,他一抬头,看到何以云抱着云忆上了二楼。
他起身跟过去,刚想敲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歌声,低沉却又温柔,似是春天里开放的花朵,又似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悠远而又动听。顾云忆就在歌声中渐渐入睡,每晚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梦。清溪站在门口,窗外的月光洒满了这间屋子,海潮之声听起来如同最优美的伴奏,清溪靠着木墙,心底也是一片温柔,轻轻地为她们带上门,不忍打扰这一室宁静。
他抬起头,从这里的角度看着天空,深蓝的天幕上点缀着繁星,月色正好倒映在远处的海水里,渔歌唱晚,点点渔火如同坠落的星辰,晚风抚着脸颊,有一丝腥甜。
淡淡的烟雾缭绕在身旁,竟使得他的双眼有了迷茫。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何以云走上阳台,笑着道:“为什么不下去和他们一起?”
清溪回过头,微微一笑:“喝了点酒,来吹吹风。”
何以云展颜一笑,看着海面,竟也走上了阳台,让海风拂过她的脸,深深呼吸了一口,她说道:“这里真好。”
清溪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我,有云忆,也有他。”
……
他看着何以云被风吹乱的头发,想要伸手去捋,何以云却把头发别到耳后,微笑道:“快下去吧,他们在等你。”
最后一点烟蒂湮灭在风中,清溪放下双手,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让他们等的。”他迈下阶梯,一步一步,晚风吹起衣衫,渔火渐渐熄灭,歌声戛然而止,海面陷入沉睡,有多少人在这里做着相同的梦,有多少人在梦里与谁再重逢,为了那一抹最美的回忆,直到云端之上,也永不相忘。
未说出口的话语,凝结在心头,清溪微微一笑,唱起了渔歌,何以云微微侧目,似在回忆,似在倾听。
为了你,哪怕付出一生,也是值得。(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