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与智者之间远隔着无数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剑士与剑士之间的差距仅仅来自对于力量的掌控,如此,永恒大陆的其他职业大都莫衷如一。
某位佩戴着‘夜叉’纹章的圣域剑士的毕生心血手札被光明教会公开之后,哪怕是处于北方最偏远王国之中的幼童也明白了一位可以熟练发掘自身潜能的剑士与寻常酒馆中玩弄铜币的剑士间的巨大隔阂,一个拥有着得到荣耀与爱情的资本,另一个只会张牙舞爪。
且差距的来源只不过在于是否领悟了能够开山裂石的‘斗气’概念与自身所学习的‘武技’阶级而已。
...
“卡麦尔家族,你们真是给了我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昏黄的煤油灯光映衬着李来福伤痕累累的面庞,雨水尚未洗刷掉那些灰尘,如今却又夹杂着一丝鲜血。
混乱之都是没有魔法灯这种奢侈的地精文明产物,用来照明的煤油灯此时也是显得如此晦暗,李来福缓缓支撑起身躯,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老家伙,你比我更像一位贵族。”
迷途之地的木门被封死了,某人甚至可以想象外面此时会有一位老人眯着血色眼眸沉睡的舒心模样,一切突如其来,却又有透露着一股莫名的自然。
在昏暗的火光下,三道突兀出现的人影,让最后一丝仅存的温馨荡然无存,三位罪恶者,面容皆带着扭曲的淡然,这是看淡生死之后的亡命之徒才会拥有的目光,一位手执匕首的男子缓缓点头,蓝色礼仪长服和迷途之地的昏暗色调格格不入,他看着李来福脚下滴落的鲜血,诡异笑容弥漫在整张面庞上。
他的身后站着面容极其相似的两位白发青年,胸前都纹饰着混乱之都独有的‘罪恶之花’徽章,气势稳健如无垠的凡尔登山脉,尤其是其中的一位白发青年,环绕在他周围的竟然不是斗气,而是一颗颗炽热的魔法火球。
两位剑士,一位精通刺杀之道且领悟了斗气概念,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作为首脑存在的睿智法师,这几乎算得上是标准的初等佣兵团职业标配了。
李来福叹息,缓缓靠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这是前世最基本的斗殴智慧,唯有将背后交付给最信任的队友,才可以保证不会死的莫名其妙,很明显,在这个大陆上,人类是无法完全信任的,何况经历风风雨雨之后的李来福已经成为了孤身一人游侠,失去了安士白和骂骂咧咧的大胡子矮人,他面对危机时竟然显得有些无力反抗。
“你就是那只颠覆了混乱之都传统的羔羊?不过如此,妖姬女王果然还是夸大其辞了。”
匕首上的三眼蝰蛇纹饰在黑色智慧中意味着死亡的到来,蓝服男子耻笑的摇摇头,站在他身后的那位法师也随声附和。
没有反驳,是个软茬子。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多年犯下的异端行径足以让他们称得上是一对难兄难弟。
“传说已经隐隐遥望到了睿智与无知之海的高阶法师克里和白银三阶剑士摩尔都死在了他的爪牙之下,看来事实不出所料,对了,貌似摩尔那个从贫民窟中爬出来的莽夫还是被这个家伙亲手杀死的。”
“一位肮脏的贵族,脱下华丽礼仪长袍之后露出的笑容比我们任何一位罪恶者还要丑陋,失去了那些追随金币的堕落仆人,他们只能在女人肚皮上一展雄风。”
三人冷嘲热讽,对于李来福挪动身体的小动作他们并未做出阻拦,或许这就是混乱之都的罪恶者们最后一丝骄傲了吧,如果寻找到了比自己弱小的猎物,那么他们会尽情挥斥自己剩下些许的仁慈,况且能被混乱之都如今的王者之一‘迷途妖姬’指使,这对他们这些罪恶者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鲜血与嘲弄,还有无助。
李来福一直沉默不语,左侧脸颊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但他不疼,经历的痛苦已经太多了,这种微不足道的感觉,只不过能让他的嘴角稍稍扬起一丝嘲弄罢了。
迷途妖姬,卡麦尔家族。
这两个字眼似乎看起来并不恶心,李来福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既然不明白,那就只有主动寻找了。
双腿有点打摆,李来福勉强抬起头瞪着比他高大得多的罪恶之人,但是眼角若有若无间流露出的畏惧,更让三位在混乱之都中称不上有多厉害的小角色感到一阵怪异的满足。
“仇恨而无力的目光如果能杀人,那么我一定可以让光明教皇死在我的脚下。”
蓝服男子微笑,匕首上绽放的森然寒光比时隐时现的煤油灯更为耀眼。
李来福如烂泥般摊倒在迷途之地旅店的一方小角落中,尘埃和汗水布满了他整张面庞,嘴巴如同抽搐般闭合个不停,漆黑的眼眸充斥着畏惧。
“这就是永恒大陆上的懦弱贵族,光明神在上,这就是你那孱弱的信徒,天啊,颤抖的嘴唇是在祷告和平么?兄弟们,我忽然觉得咱们可以去踏平处于永恒大陆最为富饶中央之地的宗教裁判所了。”
俯瞰着那位落魄贵族丑陋不堪的模样,白发法师突然狂笑不止,三颗缭绕在他身边的火球也一阵模糊,确实,以他的魔法造诣而言,维持这种睿智者的形象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与魔力储存,但由于某些常人都有的装逼思想,他还是选择了这种以这种玄奥的方式展现自己。
“哈哈哈哈,可笑的贵族!愚蠢,肮脏!”
“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阵突兀的质疑声让白发法师猖狂无比的表情凝滞了。
三颗魔法火球也因为失去了魔力支撑而荡然无存。
他看见了什么?那个古堡中被金币包围着长大的贵族竟然在微笑?
...
李来福站了起来,微笑的面庞上依旧有一滴滴鲜血坠落,最令三位罪恶者感到不妙的是,他之前的所有落魄似乎都是有意为之,或者说...
这是一场很幽默的黑色话剧。
“我可以这样形容你们吗,尊贵而强大的罪恶者,还是...无知的爬虫。”
蓝服男子一怔,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手中的三眼蝰蛇匕首极力挥舞,仿佛在阻拦着死亡的临近,竭力嘶吼声也显得有点野兽派的风采。
一团炽热的火球在他眼前绽放。
“原来如此,那不是祷告,狡诈而又丑陋的贵族,你竟然在吟唱魔法咒文!”
白发法师怒吼,但旋即露出了嘲笑的面庞。
“火球术?最基本的一阶魔法竟然吟唱了数十息?无需担心伙计们,这是一只来自魔法世界的婴儿贵族。”
正当他得意洋洋的为自己颇有几分吟游诗人的幽默而喝彩时,一抹鲜血却在他眼眸中绽放。
夺刃,甩出,一气呵成,鲜血飞溅,宛如矮人锻造武器般娴熟,
比火还要炽热,比那个孩子之前留下的血还要腥臭。
白发法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在,但仿佛被某种利器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怔怔出神的凝视着前方,幽暗的黑色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错愕而又扭曲的面庞。
“这是...我吗?原来...原来...我才是最丑陋的...人。”
白发法师轰然倒地,哪怕连一枚玄奥的魔法字符都没有在他口中挥斥出应有的威力,在他倒下的头颅对面,一位少年大口喘着粗气,挥汗如雨,略显暗色的鲜血顺着手中三眼蝰蛇匕首之锋坠落。
如象征光明制裁的荆棘花在缓缓绽放。
李来福喘气,如闪电消逝般飞速抽身后退,他的身旁多出了两具尸体,一具焦黑,还散发着烤肉的香气,另一具死的更为悲惨,竟然是硬生生被割破了咽喉。
一阶魔法火球很弱小吗?不,哪怕是昔日在混乱之都中颇有几分威望的白银剑士摩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因此凋零了生命之花,更别提一位兼修有刺杀之术的普通罪恶剑士了,再者说了...
一位亲身踏入黑色城堡的贵族,又怎么可能是被金币包围着长大的纨绔自嗣呢。
但这个孩子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谈这些三个蠢才背后的迷途之地,光是眼前这位有了防备的白发剑士,就已经让李来福感到了危机的逼近。
因为这个家伙再看见同伴的死亡后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模样,仅仅是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出一句。
“理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