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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向来没有缘

孟依蝶死后,游伊西的父亲性情大变。本来,事情发生之后,他也一直备受良心的谴责,想尽办法乞求妻子的原谅。只可惜,孟依蝶心结太重,始终无法接受他。他便也渐渐地心灰意冷了,经常在酒吧买醉,在歌女中买欢,以麻痹自己的神经。对游伊西,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这是他和自己爱的人的唯一的纪念,另一方面,这又是他不可原谅的罪恶的提醒,每次看到游伊西,他的心就受到一次鞭笞。为了逃避良心的责问,他宁可几个月也不见儿子一面。孟依蝶死后,他觉得万念俱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他的爱情,他的亲情,都随着那一抔黄土,永远地埋葬在了地下。夜夜笙歌、朝朝狂饮,也不管公司了,几乎将家产败尽。

这个时候,姚澜之出现了,他反正已经是没有感情的人了,娶谁还不都一样,既然还可以帮他继续买醉,他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个男人就这样又把自己交出去了,交给了酒池肉林,交给了姚澜之。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不愿意醒来,而是醒不过来了。很难想象,他见到孟如蝶时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你是来抢我的财产的?你是要告诉儿子真相,让他帮你抢我的钱的,对不对?

如果说,姚澜之最初觉得游伊西的父亲是有魅力的(毕竟,他那风度翩翩的仪表还是没有改变的),她也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那么婚后,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彻底打消了姚澜之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的念头。姚澜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这个男人的心,她那傲气的大小姐脾气也使她很快失去了去了解这个男人的兴趣。

本来,她以为是孩子的问题,她试探着把游伊西送走,没想到他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也许这样能拴住这个男人的心,她误以为他也是这样想的。结果,游伊西去了林家,这个男人变本加厉地在外面酗酒狂欢,姚澜之的心理严重失衡了。她没想到,甚至在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一个人醉死过去,埋下了她今生独守空房的伏笔。

在感情上失落的姚澜之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事业上。没想到,她这个一向骄纵的大小姐竟然有着非凡的经商头脑,公司在她的管理下蒸蒸日上。反正,游伊西的父亲很少过问这些事情,他的世界现在除了酒就是舞女了。姚澜之乐得大权独揽,慢慢地将大部分股票转移到了自己名下。姚澜之的理论很简单,她不能人财两失。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游伊西的父亲就成了被架空的人。而只要给他酒,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他已经成了依附在姚澜之身上的霉素,没有姚澜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现在关心的,只是钱、酒。任何威胁到他醉生梦死的人都是仇人,不管那是他曾经爱过的人,还是他的亲人。

孟如蝶这一生只爱过游伊西的父亲这一个男人,为了这份爱,她背叛了自己的亲姐姐,也终身背负着精神的枷锁。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姐姐后,孟如蝶草草地把自己嫁给了一个生活放荡的富商。婚后,丈夫很快发现,自己妻子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更不在自己身上,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放浪形骸,不是几天不回家,就是满身酒气地回来大闹一顿,更为不堪的是,他竟然公然带着舞女回家,当着孟如蝶的面纵酒寻欢。孟如蝶稍有怨言,便被他拳脚相加。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孟如蝶经常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难以见人,辱骂更是家常便饭。但孟如蝶一直忍着,她想守在这个城市,能够远远地看到自己爱的人和自己的孩子也是幸福的。孟依蝶的死,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恐惧,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踏出家门半步。离婚后,她立刻办了出国手续,远赴他乡。

夭夭是孟如蝶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孟如蝶生游伊西的时候大出血,一个孤身女子,无依无靠,贫困交加,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出院工作,劳累过度伤了身体,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个女子为了爱情,为了自己爱的人的孩子几乎付出了生命。但是当时,孟如蝶一点儿都不后悔,她极度虚弱地躺在北京潮湿的地下室里,失血的脸就像冬日的一抹惨白的没有热度的阳光。那个时候,她想的只是如何保留住这个孩子,她抓不住爱的人,总要抓住这唯一的跟他有关的东西。

结婚的第一年,孟如蝶为了缓和夫妻关系,从孤儿院领养了夭夭。只可惜,夭夭在这里的生活比起孤儿院并没有好多少。孟如蝶的丈夫是个把家当旅馆的人,孟如蝶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个家里。在孤儿院,夭夭还有同病相怜的小朋友,在这里,夭夭只有不负责任的保姆。半饥半饿都是生活的常态,不是物质匮乏,是大家把她遗忘了,忘了她的存在,哪还想得起她还需要食物。一个连父母都不在乎的孩子,哪还能得到佣人们的重视呢?

对夭夭,孟如蝶一直觉得很歉疚。夭夭是个很可爱、很聪明的女孩子,被自己带回家后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自己非但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还常常忘记了夭夭的存在。

夭夭从小就很早熟,孟如蝶和丈夫吵架的时候,她就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一声不吭。有一次她在房间待得时间太长了,竟然饿晕了,就是这样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表示不满的话。很可笑的是,自己和丈夫吵架的时候却常常拿夭夭当挡箭牌,那个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丝疼爱的夭夭。

接到夭夭的请柬时,孟如蝶心里很矛盾,她不愿意回到这个城市,但是她还欠夭夭一个人情。最终,她还是来了,现在,孟如蝶很庆幸自己来了。

孟如蝶第二次见到了那个让她午夜梦回无数次想念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现在让她觉得很陌生、很恶心。她想对游伊西说明真相,却遭到了这个男人的反对。只因为,他要维护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他要儿子接手他的企业。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会以为自己是来以儿子做要挟抢夺财产的。

那一刻,孟如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虚度了大半生的时光,竟是为了这么一个龌龊的男人,为了钱、为了面子,连自己儿子的幸福都可以不顾。孟如蝶看到自己的一生变成了泡沫,在狂风起处啪啪破碎,她失去理智地扇了这个男人一个耳光。

孟如蝶不顾他的威胁,把真相告诉了游伊西。

一个沉重的叙述,一个沉重的故事,可以跟夭夭在一起了,游伊西第一个念头就是可以跟夭夭在一起了。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为自己的父亲感到可耻,他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感到羞愧。孟如蝶呢,这是自己的母亲,她错过一次,但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她受的苦已经太多了。现在,游伊西很感激她,夭夭说得对,她确实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值得敬仰。

可是,夭夭呢?游伊西到哪里去找夭夭,游伊西怎么才能告诉夭夭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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