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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此情难再

最近,林南青和牙牙的见面也比较沉重。林南青的研究就要结束了,他打算着,如果研究结束后萌萌也没有大碍就回西藏。时间逼迫着牙牙做出决定,牙牙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他们都希望牙牙能留在父母身边,或者说,因为牙牙一向是个言听计从的乖乖女,他们从未想过牙牙会有什么“离经叛道”的想法。现在,要牙牙离开父母远赴西藏,牙牙真的不敢想象爸爸、妈妈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十字路口已经亮起了红灯。林南青决定去见牙牙的父母,他要和牙牙一起解决,“这不是你自己的事,这是我们的事,我们要争取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

凡事信则立,不信则废。有决心才能成功,但是,决心只是成功的前提,要成功仅仅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牙牙的父母并不是不明事理、不通情达理的人,但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从小到大,牙牙都是在父母的眼皮底下生活的。而且,在牙牙父母的心中,这唯一的女儿就是他们后半生的一切,两个人不止一次地规划着帮牙牙办婚礼,帮牙牙照顾孩子,不奢望四世同堂,三世同堂总是理所当然的吧。牙牙这一盆冷水浇下来,爸爸、妈妈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妈妈当时竟失声地叫了出来:“牙牙,你不要妈妈啦?”

只这一声,四个人的心都痛了。牙牙再也说不下去了,林南青也沉默了。

林南青回西藏了,临走的时候,他给牙牙留了一封信。林南青说,他曾想过留下来陪在牙牙身边,他试过也努力过,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说在城市中有太多浮华、太多诱惑,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迷失,如果心都蒙尘了,医技再高又有什么用?他跟以前的同学见面,大家都是志得意满的样子,对职称和待遇孜孜以求。他很害怕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也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林南青说,他自认不是一个能改变环境的人,他没有能力改变大环境,只能选择另一个不一样的环境,希望借此保持自己的梦想。在这封信的最后,林南青第一次对牙牙表白,牙牙永远是他心中的女神,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牙牙捧着信,泪如雨下,为他们早夭的爱情,为她爱的那个人,她心疼他。牙牙知道林南青的难处,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医学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家里的产业十分庞大,一家人都希望林南青能够子承父业,将家族事业发展下去。林南青却义无反顾抛弃了所有的这一切。牙牙觉得林南青比自己更不容易,自己的一点儿困难跟他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心疼他的时候她几乎忘了自己的痛苦。

牙牙把这封信压在枕头底下,乖乖女还要继续做下去。因为,牙牙为父母着想,不愿意他们为自己担心。

牙牙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的事情,她的父母在震惊之余就开始感到惴惴不安了。他们一天几次敲开牙牙的门,用最温柔的口气、最慈爱的笑脸对女儿说:“该吃饭了,要不要来点儿果汁?新榨的,是你最喜欢的柠檬;试试这个山竹糖,是托朋友从泰国带回来的;这个鱼汤多喝一点儿,对身体好;早点儿睡觉,对皮肤好;中午想吃什么;想不想去逛街,妈妈陪你……”

他们担心牙牙想不开,怕她做傻事;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错,都是对女儿好,可是隐隐地,好像是自己自私了,他们需要弥补些什么。在牙牙这一边呢,只要是父母开口的事情,她一样也不推辞,一样也不落下,全都做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应付得精疲力尽。只有在晚上上床以后,她才能松一口气,但是不能亮灯,不能哭泣,不能打电话,爸爸、妈妈时不时地就在门口偷听。

为了爱,这一家人彼此折磨彼此。

“牙牙,小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你要不要去看看?”爸爸、妈妈商量的结果之一,有了新的更优秀的异性,牙牙的注意力就会转移,比起吃啊、喝啊、玩啊,那些都是治标,这才是治本。

“好啊。”牙牙多乖,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妈妈帮着牙牙挑选了衣服、鞋子、包包,更准确地说,是牙牙任凭妈妈把自己打扮成她满意的样子,爸爸开车将牙牙送到约会地点。牙牙进餐厅之前还向两位老人挥手。两位老人绕了圈儿把车停远了,人却偷偷摸摸溜进餐厅——竹帘格成的小包间,隔视线不隔声音,爸爸、妈妈特意订好了两个相邻的包间。

两位父母一进包间就拉紧帘子,耳朵竖起贴在墙上。

“请问二位,现在要点菜吗?”服务员紧跟着进来了。

两个人急忙摇头摆手,打了一通哑语,示意服务员出去。

隔壁传来说话声。

“女士优先,还是牙牙小姐点菜吧。”对方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

“我随意,你点就好。”牙牙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富贵金蹄,怎么样?”两个老人在另一间里点头,好名字,好兆头。

“最近口蹄疫蔓延,吃猪蹄不安全。”

“嘶——那么就鸡肝吧,补铁的,对女生好。”两个老人在另一间里点头,懂得体贴人,很好。

“鸡肝是鸡全身最初也是最容易发生病变的器官,明白的人一般都不会吃鸡肝。”

“这——那吃素菜吧,小白菜怎么样?”两个老人也不敢发表意见了。

“最近虫害严重,小白菜最少要一周打一次农药才长得成,吃小白菜跟吃农药差不多。”

“那……”此事着实太为难了。

“就吃土豆吧。”

“土豆?”

“土豆在土里生长,离农药污染毕竟是隔了一段距离,而且营养价值也比较高。”

“好,就土豆。牙牙小姐,我看这个菜还是你来点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请问两位,现在可以点菜了吗?”两位老人正聚精会神关注隔壁的情况,服务员又来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挥手摇头,便拿过来菜单,随便勾画了几个。服务员看着两位固守沉默的老人,如有所悟地出去了。

服务员出去了,两位老人急忙将耳朵重新放回墙上。

“牙牙小姐懂得真多。”对方这赞美可真是苦涩。

“哪里,我只是有一个学医的男朋友。哦,以前,以前的男朋友。”两位老人大眼瞪小眼,中毒太深啊。

“牙牙小姐,我对小姐很是倾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到府上拜访两位老人?”两位老人欣喜对视,有戏。

“你想去就去啊。”牙牙说了句让人牙根痒痒的话,两位老人恨不得跳过去,把这话给她塞回去。

“不知道两位老人都喜欢什么,现在的补品太多了,不好挑,牙牙小姐能不能跟我具体说说。”看来这个小青年是来真的了,如此暴风骤雨的打击,竟然愈挫愈勇。

“买点凉药就好,老人家现在营养好,补得太多了,没必要买补品。”牙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凉药?”对方又是无法跟牙牙在一个频道上面,谁叫自己不是学医的呢。

“黄连素啊,氯霉素的,都是凉药。”

一阵沉默,大概两个人在吃土豆。

“我对牙牙小姐感觉很好,不知牙牙小姐对我印象如何?”好一个愤青,发起又一波冲击!

“你?嗯,胖了点儿,黑了点儿,也没戴眼镜,医学完全不懂。”两个老人咬牙切齿,生生把愤懑压抑在心里,这完全就是在找另一个林南青嘛。

这时候,服务员掀开帘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我跟经理说了两位的情况,他很感动,想要来见见二位。另外,这是我们对残疾人士的特别关爱,也感谢你们对我们餐厅的支持。”说着将一盘精致的菜肴放在桌子中间。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走进来跟两位老人热情地握手。

身后一名小提琴手拉起了《明天会更好》的曲子。

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两位老人面面相觑。隔壁包间那位愤青也被吸引了:“好像就在我们隔壁,我们也去看看吧。”

两位老人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双双抱住经理,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做感激涕零状。

《明天更美好》的曲子更加悠扬、更加感人,餐厅里就餐的人都鼓起掌来。

两位老人没有听到,他们的女儿只是淡淡地笑着回绝了愤青的邀请,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看热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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