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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毒药·毒手

1

在宁州市公安局,有一位双目失明却破案如神的盲探。他叫唐天,原是刑侦大队副队长,因为在一次缉凶过程中,被歹徒刺伤双眼,就成了瞎子。他虽然双目失明,心里却是透亮,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和过人的本领,仍然帮助警方破了不少大案。

最近,宁州城里出了一桩离奇命案,一个名叫邹洪财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毒杀,案发现场却找不到跟凶手有关的任何线索。

死者邹洪财刚过而立之年,家境殷实,靠放高利贷收阎王债,赚了不少昧心钱,大伙儿背地里都叫他“邹扒皮”。这一天,正是邹洪财30岁生日,一向小气的他并没有大摆宴席大宴宾朋,只是请了三个关系较好的朋友到宁州大酒店吃饭。邹洪财和三个朋友在包房里吃过饭后,又吃了些水果和西瓜,正要起身结账时,忽然倒在沙发上,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众人来不及叫医生,他就已经死在沙发上。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法医察看了邹洪财的尸体,发现死者尸体呈紫红色,口鼻间有淡淡的苦杏仁味,很明显是氰化钾中毒身亡。在排除了服毒自尽的可能性后,警方认定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邹洪财毒发身亡之前,饭前饭后两个多小时,一直待在包房里没有出去。如果他真是被人下毒谋害,那么凶手下毒的地点,一定就在包房里。那间包房,自从被邹洪财包下后,除了一名女服务员进出过之外,就只剩下他那三个朋友了。那名女服务员是外地人,进入酒店工作还不到一个礼拜,根本不认识邹洪财,基本可以排除是她下毒作案的可能。剩下的,一直与邹洪财共处一室的那三个朋友,就成了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那三个朋友中,年纪最大的叫老帅,已经五十开外,是珍香米店的老板,另一个叫章学友,是开地下赌坊的,最年轻的一个叫龅牙灿,是个街头混混,经常出面帮助邹洪财催收欠款,人们都说他是邹扒皮的狗腿子。

听说自己成了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龅牙灿当时就嚷开了:“邹老板吃过的饭菜,咱们也吃了,邹老板饮过的酒水,咱们也喝了,邹老板吃过的水果,咱们也一同吃了,如果咱们之中有人投毒害人,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毒?再说咱们跟邹老板关系这么好,又为什么要谋害他呢?”这一番话,还真把警方给问住了。警方认真化验了桌上的残汤剩菜烟茶酒水,以及所有可能被人下毒的东西,都没有发现有人投毒的迹象。

如果邹洪财真是被人投毒害死,为什么在现场检验不到下毒痕迹?凶手是谁?他是怎样下毒毒死邹洪财的?针对这些问题,警方作了详细调查,却没有找到答案。邹扒皮之死,遂成迷案。

负责侦查邹洪财命案的,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铁头。铁头以前曾在唐天手下当过探员,唐天眼睛看不见之后,曾协助他破过几桩要案,所以他很快就升职做了副队长。铁头十分钦佩和敬重这位老上司,遇上棘手的案子,总要去向他请教。

唐天眼盲之后,一直过着半退休的生活,独自一人住在一间小阁楼里,很少出门。铁头因为邹扒皮的命案去向他请教时,他正靠在躺椅上一边听着收音机哼着花鼓戏,一边喝茶。唐天听铁头叙述完案情,忽然从躺椅上站起,拄起拐杖说:“走,带我去现场瞧瞧!”他虽然是个瞎子,却总喜欢说“瞧瞧”这两个字。他说他的眼睛虽然瞎了,但仍然看得见东西,别人用眼看,他却是用“心”看。

铁头领着他来到了宁州大酒店。虽然已经过去三天时间,因为案情一直没有进展,案发的那间包房一直处于警方封锁状态,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案发时的原样,就连桌子上的残汤剩菜,虽然已经发馊发臭,但未经警方许可,酒店里的人也不敢进来收拾。唐天进屋后东摸摸西嗅嗅,在屋里转了一圈,就让铁头去把酒店经理和当日服务的女服务员找来。

不大一会,铁头就领着两个女人走进房来。前面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容貌美丽,衣着得体,正是酒店经理丁婕。丁婕本是宁州大酒店的一名女服务员,因为灵巧干练,工作出色,很快就从领班、部长、主管,一路升到了餐饮部经理。据说她深得酒店总经理张大少的青睐,两人已经订下婚约。张大少既是这间酒店的老板,也是宁州首富,名下拥有包括宁州大酒店大内的十余处产业。走在她后面的,则是那天在包房服务过的女服务员。

2

唐天首先问丁婕:“你认识邹洪财吗?”

丁婕用力点了一下头,忽然想到对方是盲人,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赶紧又说:“认识。他经常到我们酒店吃饭,时间长了,就熟识了。”

唐天仰着头问:“他经常到你们酒店吃饭么?我听说他是一个很吝啬的人。”

丁婕面对的虽然是个瞎子,但她却总感觉到那双盲眼背后似乎有两道无形而锐利的目光,在盯视着她,自己哪怕说出半句谎话也会被对方看穿。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他对别人小气,对自己还是蛮大方的。”

唐天接着问:“那天邹洪财来酒店吃饭,房间是他亲自订下的吗?”

丁婕说:“是的,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订好了。”

唐天问:“对于他的死,你怎么看?”

丁婕想了一下说:“他是个放高利贷的,平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想要杀他泄愤也是有可能的。”

唐天朝她点点头,又把脸偏向那名女服务员:“邹洪财请客吃饭的那天,是你负责招待的,是不是?据你观察,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那名女服务员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上带着怯怯的表情,摇摇头说:“没有发现。”

唐天放缓语气说:“麻烦你把那天邹洪财等五人进屋吃饭的情况,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女服务员点点头说:“好的。”

据这名女服务员介绍,那天中午,邹洪财先到酒店,其后他请的三位朋友才陆续来到。客人用餐的时候,女服务员一直站在旁边服务,并没有发现某道菜只有邹洪财一个人吃而其他客人没有下筷的。饭是预先盛到一个大盆里,端上桌后由她分盛给每位客人的。酒是邹洪财自带的宁州玉液,每个人都喝了。他们喝的是龙井茶,也是由她泡好倒给每个客人的。

按照酒店惯例,包房吃饭的客人,饭后都要赠送一两样果品。邹洪财他们用餐完毕,女服务员又给他们端上来一盘苹果。苹果以及削苹果的水果刀,都是女服务员预先洗涤干净了的。丁婕知道邹洪财有洁癖,每次来吃饭,都担心酒店赠送的水果不干净,一定要亲自削皮。她担心这名女服务员是新手,怕她手脚不利索,还特意过来检查过,确认她将水果已洗得十分干净,才叫她端上来。果盘刚端到茶几上,龅牙灿就大大咧咧拿起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自顾自吃起来,接着邹洪财也自己动手削了一个苹果吃,然后章学友和老帅也自己削了苹果来吃。

等他们吃完苹果,女服务员又把里盘里的果皮果核端出去倒掉,洗净刀盘,再端上来一个大西瓜,给他们解暑。西瓜是邹洪财自己动手切开的,每个人都吃了两块。吃完西瓜,五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女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就看见邹洪财突然口味白沫,全身抽搐,倒在沙发上。

唐天听完,紧抿双唇,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铁头知道他问完话了,就挥挥手,让丁婕带着女服务员悄悄退出去。

唐天皱眉想了一会,说:“如果女服务员叙述准确的话,那么问题并不是出在饭桌上。因为邹洪财吃过的茶酒饭菜,其他人也同样吃了,如果是在饭桌上下毒,没有理由只毒死他一个人而其他人却安然无恙。”

铁头问:“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出在苹果上。在这次请客吃饭的过程中,邹洪财唯一没有与人分享的东西,只有他吃掉的那个苹果。”

铁头说:“可是那些苹果,都是被女服务员事先洗干净了的,而且还被经理亲自检查过,就算有人用针管把毒注射到苹果里面,但那一盘苹果端上来,邹洪财只是随意拿起其中一个削皮吃了,凶手又怎么能断定邹扒皮一定会吃到他下毒的那个呢?除非把一盘苹果全部下毒,这样一来,中毒而死的就不止邹洪财一个人了。”

唐天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凶手无法预知邹洪财会吃哪只苹果,所以不可能事先下毒。我推断,凶手是在邹洪财拿起苹果,确切知道他要吃哪只苹果之后,才针对他下毒的。”

“这怎么可能?邹洪财从果盘里拿起苹果,自己拿刀动手削皮,然后直接就吃了,期间并没有别人碰过他吃的苹果,怎么下毒?”

唐天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问他:“那天用过的果盘和水果刀,是否还在这里?”

铁头说:“还放在这里,没有人动过。不过我们早已检验过,上面都没有投毒的痕迹。”说着将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和果盘里的水果刀递给他。

唐天摸摸那只果盘,并无特别,又拿过水果刀,从刀柄到刀尖都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机关,又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两道浓眉忽然皱起来,把刀递给铁头:“你闻闻,这刀有什么味道?”

铁头闻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说:“没什么味道啊。”

唐天说:“看来你的鼻子还是没有我的灵光,我嗅出来了,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铁头一怔:“苦杏仁味?那不就是氰化钾的味道?不可能啊,我们已经检验过,上面并没有毒药。”

“这刀在削完苹果之后切西瓜之前,已经被女服务员拿去清洗过,你们事后在上面验不出毒来,那是自然。只是上面涂抹过的毒药虽被洗净,但那股氰化钾特有的苦杏仁味,却附着在刀上,挥之不去。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鼻子却比你们灵敏些,所以一闻就闻出来了。”

“你是说这水果刀上被人抹了毒药,拿它削苹果时,毒药就沾染到了苹果上,人吃了苹果,自然就会中毒,是不是?”

唐天点头说:“我想应该就是这样。”

铁头道:“这就奇了,拿这把刀削苹果的,邹洪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什么其他人没事,偏偏他就中毒了?”

唐天又拿起水果刀嗅了嗅,忽然问:“邹洪财是左撇子吧?”

“是的。”

“这就对了,毒药涂在刀刃右边,别人右手持刀削苹果时,有毒的一面,面向着果皮,只有左撇子用左手拿刀时,刀刃上的毒药才会沾染到果肉上。氰化钾是剧毒药,只要沾染上一点,也足以置人于死地。恰好他们削下的果皮很快就被女服务员端出去倒掉了,所以警方事后丝毫检验不出下毒痕迹。”

铁头钦佩地点点头,接着问:“那到底是谁在刀刃上涂抹毒药的呢?”

唐天说:“刀在进这房间之前,已被女服务员清洗过,所以应该是进到这屋里之后,才被人涂抹上毒药的。”

铁头思索着道:“这么说来,凶手就在邹洪财宴请的那三个朋友之中了。”他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凶手一定就是龅牙灿。”

“为什么?”

“刀拿进来之后,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涂抹上毒药而不被人发现,是很难的。龅牙灿是第一个抢着削苹果的人,只有他才有可能借削苹果之机,将毒药涂抹在刀锋外侧。”

唐天想了一下,却摇摇头说:“龅牙灿这个人我认识,我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叫他打架催债还行,叫他用如此缜密的手法下毒害人,估计打破他的头他也想不出如此完美的办法。第二,他只是个街头混混,无业游民,平时靠着给邹扒皮做打手,才挣些钱财。邹扒皮如果死了,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铁头想了一下,又说:“听说章学友与邹洪财的老婆暗度陈仓,关系暧昧,莫非是奸夫淫妇勾结起来,谋害亲夫?”

唐天说:“目前没有其他线索,也只好朝这个方向查一查了。”

铁头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就去找章学友。”

唐天用拐杖拦住他说:“不忙。这个章学友是个开赌场的,对警察特别敏感,咱们还只是揣测,并无十足证据,你直接去找他,如果打草惊蛇,让他有了警惕之心,反而不好。我看你不如去邹洪财家里转转,从他老婆那边下手,也许会有些线索。”

铁头点头说:“好,就听你的。这个案子要是破了,我请你到宁州大酒店吃大餐。”

3

第二天早上,唐天正在听涛轩茶社喝茶,忽然听见楼梯被人踩得“噔噔”作响。他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铁头来了。

铁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喝口茶,喘口气,兴奋地说:“天哥,邹扒皮的命案,终于有眉目了。”

唐天就问:“是么,难道真是章学友干的?”

铁头说:“凶手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昨天告别唐天离开宁州大酒店后,就立即着手调查章学友与邹洪财老婆之间的关系,发现两人以前确曾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这种关系并未维持多久。章学友的妻子是宁州黑社会青龙帮龙头老大的女儿,任性霸气,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当她侦知丈夫有外遇之后,竟然发明了一种男人贞操内裤强迫章学友穿上。这种贞操内裤设计非常巧妙,章学友穿上之后,大小便无虞,但若想与女人发生关系,非得要用妻子手中的钥匙开锁才行。而且章学友的黑帮老丈人也放出狠话,要是章学友敢对不起他女儿,他就要亲手阉了他。章学友迫于内外压力,早已与邹扒皮的老婆断绝关系。所以说他为情杀人,几无可能。

但铁头去邹扒皮家里调查时,却另有发现。他在邹扒皮的卧室里找到一个半尺见方用密码锁锁住的铁匣子。据邹扒皮的老婆说,那个铁匣子是邹扒皮专门用来收藏重要票据的,只有邹扒皮自己才能打开。铁头把这个铁匣子带回公安局,请技术人员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邹扒皮放高利贷的账目和别人欠他阎王债的借据。其中借款数目最大的一张借据,是一年多前写下的,所借钱款竟达五十万元。如果利滚利算下来,现在最少也得还八十万。而向邹扒皮借下这笔巨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生日酒席上宴请的三个人中的一个--珍香米店的老板老帅。

唐天喝着茶问:“所以你怀疑毒杀邹洪财的凶手,就是老帅?”

铁头说:“我调查过了,老帅的米店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估计邹扒皮肯定三番五次找他催收过欠款,在这种情况下,他生出杀人逃债的念头,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唐天轻轻摇一摇头道:“我听说珍香米铺的生意一向红火,现在又开了两间分店,八十万元虽然有点多,但老帅应该还是还得起的。像他这种谨小慎微精于算计的商人,为了一笔欠款去冒险行凶杀人,似乎不大可能。”

铁头有些急了:“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三个人,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你说凶手到底是谁?”

唐天淡然一笑,也回答不上来。他让铁头把从邹扒皮家找到的那个铁匣子给他。他摸索着打开铁匣子,拿出里面的一叠纸片,一张一张地“看”着。铁头知道他看不见,就探过头来,一张一张地念给他听,某某借邹洪财人民币多少多少,利息几多,三月为限,逾期不还,利息翻倍……其中借款数目最大的,果然是老帅那一张。

当唐天拿出最底下那一张纸片时,铁头却停住了。唐天问他为何不念了,铁头笑答:“没法念,这是一张白纸。”

唐天奇道:“邹扒皮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铁匣子里放一张白纸?”

铁头道:“这张白纸放在最下面,估计是用来垫盒子的,并没有什么用处。”

唐天在铁匣子里摸了摸:“不对,这铁盒子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用纸来垫。”

他把那张白纸铺在桌上,用手轻轻一摸,人就怔住了:“不对,这纸上有字。”

铁头笑道:“天哥,我的鼻子不如你灵敏,可眼力总不比你差吧?这就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唐天并不理会他,只蹙着眉头,一边用两根手指在那白纸上轻轻摸索着,一边说:“我摸得出,这上面确实有字,是用钢笔写的。这不是借据,而是一份保证书。”

铁头见他说得认真,不像开玩笑,就疑惑起来:“那您说,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唐天一边摸索着纸上的字迹,一边念道:“本人保证,结婚之后,仍与邹洪财保持情人关系,每月至少约会两次,如违此约,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铁头不由得怔住:“这听起来有点像邹扒皮的情人写给他的保证书。”

唐天说:“确实是的。”

“那你再摸摸,看看这是谁写的?”

唐天又往落款处摸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半晌才吐出一句:“署名是丁婕,时间是邹洪财被害的前五天。”

铁头差点跳起来:“你老人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张白字,上面连半个字迹也没有呢。”

唐天翻着白眼问:“你真的看不见上面的字迹?”

铁头摇头说:“看不见。”

唐天一怔,把那张白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难怪,这纸上有淀粉和碘酒的味道。据我所知,在淀粉里加入几滴碘酒制成蓝色墨水,刚开始书写时,字迹是蓝色的,但四五天之后,字迹就会因化学反应而渐渐变淡,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也幸亏遇上我这瞎子,要不然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白纸上还写得有字。”

铁头这才恍然大悟:“丁婕那个女人,看起来端庄秀气,原来暗地里竟和邹扒皮有一腿。只是她给情夫写保证书,为什么要用隐形墨水呢?”

唐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眉头一展,说:“最合理的解释是,因为她不想让邹洪财以外的人看到这份保证书,因为她知道邹扒皮会在她写下这份保证书的几天后死去,如果警察看到这份保证书上的字迹,就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怎么会预先知道邹扒皮会在五天后死去呢?除非她就是……”

“对,她就是谋杀邹扒皮的凶手。”

铁头一拍脑袋:“不错,她才是谋杀邹扒皮的凶手。她与邹扒皮曾经有过暧昧关系,现在要跟宁州首富张大少结婚,却无法摆脱邹洪财的纠缠,甚至邹洪财还得寸进尺地要求她结婚之后,仍要与他保持这种不正当关系,他怕她反悔,还叫她亲笔写下保证书。丁婕只好先用隐形墨水写一份保证书稳住他,然后再想办法铲除他这块她成为富家少奶奶路上的绊脚石。只是她又是怎么在水果刀上下毒的呢?”

唐天道:“那个女服务员不是说她洗苹果和水果刀的时候,丁婕还亲自检查过么?我想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把毒涂抹到刀刃上的。”

铁头兴奋地跳起来:“好家伙,原来凶手竟然是她。我这就带人逮捕她去。”

4

太阳升得老高,听涛茶社的茶客渐渐多起来。唐天坐在茶社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候着铁头的消息。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茶社的服务生忽然叫他去接电话,说有人把电话打到服务台找他。

他敲着拐杖走过去,一接电话,是铁头打来的。他就问:“丁婕抓到了?”

铁头丧气地说:“没有,让她给跑了。我带人到宁州大酒店找她,把你的推理一字不漏地跟她说了,她当时就认罪了,只是说要进屋换件衣服才能跟我们走。谁知我们在她房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她出来,撞门进去一看,才知道她已翻窗逃走。我们在酒店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

唐天“哦”了一声,说:“那就太可惜了。”

铁头顿了一下,说:“天哥,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已经知道是你协助我们侦破这个案子的,我担心她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我马上带两个兄弟赶去你那里,你自己要小心点。”

唐天坦然一笑:“你太多心了吧?”

喝过早茶,唐天回到自己的小阁楼时,屋里滴答作响的自鸣钟正好敲响十下。

他刚踏进屋里,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眉头微皱,嘴里虽然若无其事地哼着花鼓戏,心里却警惕起来,忽然抬起手里的拐杖,一按机簧,“波”的一声,一枚银针突然从拐杖里激射而出,直朝摆放自鸣钟的方位射去。接着便听见“哎哟”“扑通”两声,似乎有个女人被银针射中腿部,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然后又是“叮当”一声,似乎是她手中拿着的短刀或匕首掉在了地上。

唐天淡淡地问:“来者可是丁经理?”

那个女人道:“是我。”又惊诧地问,“我是翻窗进来的,我知道你双眼虽盲,耳目却比常人灵敏,所以一直屏气凝神,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屋里的,甚至连方位都算得这么准?难道你不是瞎子,你的眼睛看得见?”

唐天呵呵笑道:“非也非也,我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瞎子。你问我是如何察觉到你的,其实很简单,我在这屋里住了几十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声音,我都熟悉得跟自己的手指头似的,当然包括桌上自鸣钟的滴答声。你进屋之后,虽然屏气敛息,让我听不到你的呼吸声,但你却正好站在了自鸣钟前。如果你做了十几年瞎子,你就会明白自鸣钟没人挡住和被人挡住时,发出的滴答声是不一样的。”

“死瞎子,谁叫你多管闲事?我好好的计划,都叫你给破坏了,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输给一个瞎子。我不甘心!我已经杀了一个人,反正已是死罪,今天若不杀你,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丁婕脸带杀机,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忍住腿上被针扎中的痛,猛然朝他扑过去。

就在这时,铁头带着两名警察飞身闯入,“砰”的一声,他手里的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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