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血浓于水
谁也没料到当手术开始到一半多时间时,忽然有几个护士形色匆忙,不断进出忙碌,一问才知道血流量大,准备的血不够量,病人有生命危险。紧接着,一位护士对刘铁树说病人是RhD阴性血型、这是一种极为珍稀的熊猫血,可血库准备的血不够量。
刘铁柱脸即变得苍白,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是B型的,蔡志远说他也是AB型,方文正一听说,赶紧捋起衣袖:“我是O型,万能输血者,快抽我的。”
晓丹也捋起衣袖说她也是O型,要护士抽她的。护士摇摇头,说情况十分严峻,像这种病人的血型,必须要分毫不差。到别所医院调的血还没到,怕是也来不及了。
刘铁柱把他儿子抱到护士跟前,问是否也验下血型,可护士说太小了,未满十八岁不行。
谁也没想到有两位姑娘坐特快的火车赶来了上海,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同济医院肿瘤科。同来的还有最牵挂琼子的女友王霞,王霞恰好在这趟车上值勤,分别多年的干姐妹,她们竟然在列车上相逢。
原来秦素芬得知琼子的妈在上海治病动手术的消息后,马上联系琼子,并要巧茹与琼惠相伴去赶特快,一路护送她去看她母亲。而今天正好跟车到上海的王霞与分别七八年之久的琼子相逢,当列车靠站时,没来得及换掉列车员服的王霞便也一起来了。
三位出色的女孩,向等待在手术室外的大家走来时,每人都惊呆了。
晓丹最敏捷,当人们还未回过神来时,便认出了步履匆促的琼子,她对蔡志远说:“你看谁来了?还认识其中一个吗?”蔡志远一望愣住了,心脏也不觉跳得急速了。
“好像是哑姑来了!”蔡志远不觉惊喜地说。刘铁树更是精神一抖:“这下不怕啦,孩他娘有救了,琼琼的血总对得上。”于是他顾不上同琼子寒暄,激动万分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琼琼你来得好,分别这么多年正遇上你妈在生死关头,血不够,你快去验个血,看能输给你妈救她一命吗?”
于是琼子稀里糊涂就被抽血化验,可结果却不是同一种血型,琼子的却是RhD阳性型。虽也是珍稀血型,却对不上。问题大了,情况十分险骏。
没想琼子能在此关键时刻又出现了超凡的智力,竟然恳求护士再验过一次,她似乎相信她既然是母亲生的,就应该不会有阴阳差别,要是随父亲的话,也不会是另一种熊猫血。
重新验过?化验血液的护士听从了琼子的建议,没料结果出来还真是与病人同血型RhD阴性,负责验血的护士一脸疑惑,再一仔细检查,原来慌乱中拿错了试瓶。
没料对了血型却又检验出血中有病毒未彻底清除,不能抽,闻此情形,刘铁树一脸苍白,他真怕从此后与妻阴阳永隔。眼看情况万分危急,这时有护士急匆匆地提着两袋血浆从外面进来。
当不久手术门大开时,推着做完手术的林露娜出来了,大家顾不上寒暄,都关切地望向麻药还未醒过来的病人,几个护士举着吊瓶望着这一大群人惊讶地说:“就凭你们这人气也得吓退了死神!”
琼子欺身上前跪下,双手捧住她妈的脸,喃喃地近乎唠叨地说:“妈,总算是见到你啦!妈,你的胃再不会疼了,当年是我请刘叔叔送药给你……”
刘铁树摸摸琼子的头,激动地说:“好琼琼,叔叔谢谢你这红娘!”然后腑下身,在林露娜耳边亲昵地说:“这下你高兴了吧?你的至亲都到得很齐了,没来的是少数,连稍有点沾亲带故的都来了啊!”
(63)聚散随缘
几乎是出乎等在手术室外的所有人的意外,琼子能在这节骨眼上神清气爽赶来看母亲。秦素芬办事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风格。她担心林露娜有危险,所以她帮已经恢复健康的琼子作了这个主。
此刻的琼子扒在母亲病房外的玻璃窗上默默地凝望着母亲输液。
许久之后她便歪头瞧瞧同她一起望着里面的弟弟,还没人吿诉她他是谁。可她却猜到了,便摸摸他的漂亮脸蛋,忍不住亲了亲。
这时,刘铁花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将小女儿喊到卫生间去细问,说当年那个帮她为林露娜开后门搞户口的男生怎么回事,没了利用价值就把人家甩了还是怎么,这一直是刘铁花牵挂的心事,她绝不会允许女儿做忘恩负义的人。
晓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有妈和舅这样的亲人,哪会敢做出利用人家情份的事。本来我不想再提及,告诉你吧,妈,那个叫郝卓越的男同学,跟着一个朋友偷渡去境外,如今杳无音信了。据说被抓了,他妈急得差点疯掉,我也只能等有机会休假再去看他的爸妈。”她说完一副黯然神伤的神色,刘铁花没再说什么,悄然叹息着。
当林露娜被推进无菌病室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琼子身上。只见大病康复后,容貌依然姣好,带着几分忧郁与轻愁的眸子美得如一湖静水格外动人。
琼子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母亲不仅跟刘叔叔结了婚,还生了个小弟弟都已满六岁半了。晓丹笑着动员怯生生地望着被爸爸和大姑表姐称作琼琼的阳阳叫一声姐,可没想到阳阳却理直气壮地说:“妈妈上午不是说姐有两个外甥叫我舅吗?不是说要我准备礼物吗?这个姐姐肯定不是妈妈说的姐姐。”
晓丹继续含笑地说:“你再仔细看看,这样好看的姐姐你还不快些叫,她可没时间等你磨叽,这儿有你爸和大姑表姐和两位叔叔都等着与她叙旧。”
“叙旧是什么意思啊?是说我当了舅舅吗?”晓雪扑哧一声笑了,大家都扯淡起一抹被逗笑的神情,怀着五味杂陈心思的方文正和蔡志远最终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绷紧的神经从沉闷的气氛中轻松下来,琼子的几位故人如铁花、晓雪、晓丹、志远、铁树、甚至方文正都的确想向她说些离情别绪。
各有不同的久别重逢,又各有苦衷的一言难尽,每人与她之间都有故事,只是各自的故事色彩不同,赤橙黄绿青蓝紫,包括着陈年旧事,得失宠辱,有惊无险,世情百态,其中也不乏更多的是感叹,比如对命运对缘份对世事对时光等种种一切意外变更的感叹。
她一双清澈的美目望望这个又瞧瞧那个,不好先同谁说话好。最终她用云淡风轻的神情音语朝刘铁树喊了声:“刘叔”,朝铁花喊了声“大姑”,又朝晓雪晓丹报以亲切点头微笑,然后对方文正用酸涩,抱憾与几许温情的眸子,浅笑间凝视他好一会才说了句:“金竹玉兰忘了你,只认识小武了……”她欲语还休地望望站在方文正身旁的蔡志远,红樱桃似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纹。
方文正的眼神最初是微微闪烁,但久一点才变得深不可测,淡淡一挑眉,神情似乎变得滴水不露,只是他回答时却有几分慌乱:“你别……太在意,我弟弟肯定很疼他们……”且知琼子这时看起来一脸平静无波,其实心下已千回百转。
她最终的目光定定地锁住了蔡志远,目光里是别人读不懂的内容,可令蔡志远没想到的是他还才开口叫了她一声“哑姑”,琼子的眼里却漫上了一层雾样的水汽,她缓缓走近他面前,神情复杂地叫了声“蔡哥哥”,这可是她第一次开口对她说话,而志远的眼眸瞬间似浓缩了万语千言,只是如山岳般巍峨的身躯仿如种下了山岳般的沉默。而琼子忽然间泪眼婆娑,近乎哽咽地问了一句:“离开你们家两年多爸妈都好吧?”他点点头,目光仍有欣赏与惆怅,甚至不舍。
这一刻的光阴尽管有些凝固,但终究也同样转瞬即逝。
蓦然听见刘铁树一声低呼:“哎,琼琼,来,叔叔这里交点钱给你,你跟丹丹负责带大家去吃饭。”他然后清了清喉咙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感谢各位亲友能抽出宝贵时间不远千里来看望我家堂客,为庆祝我岳父的多年心愿能今日偿还,将收藏的珍贵美人杨玉环金银玉像使其回归祖国怀抱。又庆祝琼琼母女团聚,姐弟相认。丹丹啊,你代舅舅去安排一顿好点的饭菜,请大家跟着去湖南特色餐馆吃餐便饭。两位青哥是我们家琼琼的救命恩人,这恩情我们都铭记在心,先暂且争取喝两杯酒哇!以后去我们家作客。”
“你不去啊?小舅。”晓雪问道。
“我不饿,等你舅妈醒过来再说。”
琼子不禁在泪光中展颜一笑,晓丹双手挽住她随着大家向外走去。同时刘铁花独自嘀咕了一句:“今天来的这些孩子都长得这么俊气!没一个丒的。”她然后又热情亲切地与巧茹王霞寒暄。
巧茹带点羞涩的神情向正偷眼瞄向她的方文正微微一笑,拉着王霞向他说道:“她叫王霞,是琼惠从小到大比闺蜜更亲近的干姐,也是你好朋友阮蒙蒙的女友,今天她恰好跑上海。”
方文正神色复杂但很亲切地笑着说:“唉呀,蒙蒙真有眼光。”又接着用开玩笑的口吻对巧茹说:“等蒙蒙结婚时,我给他当伴郎,那巧茹你愿意给王霞当伴娘吗?”
巧茹的脸庞刷地红了,就像抹了胭脂。而王霞一脸的笑意嫣然。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没人知晓来自湘江岸边的一群至情至性的男女,为一对命运坎坷的母女,情不自禁地演绎了这出具有几分超凡脱俗的历史喜剧。
虽然前面还有许多聚散随缘悲喜难料的剧情在等着他们去演绎,可他们都满怀热忱的乐在其中,就连经过了一场有惊无险病魔袭击的林露娜也不舍得退场。
因为未来的天地是十年浩劫之后,大家都以崭新的姿态,奔向一条由邓小平领导的改革开放后国富民强的康庄大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