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7月12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海面上微风习习,北方的涅瓦河畔没有显出一丝一毫酷暑的炎热和焦躁。数千人手举彩旗,高声呼喊着聚集在前苏联涅瓦河畔的列宁格勒码头。今天是“契留斯金”号出航的日子。虽然起航的时间定在晚上10点整,但从一大早开始,整个涅瓦河畔就沸腾了,漂亮的太太小姐们,具有绅士风度的老爷先生们,远航考察的人们,欢送亲友的人们聚集在码头上,大批的看热闹的人们也如潮水般地涌往码头,他们要一睹这艘肩负重任的远航家的风采。“契留斯金”号傲然矗立在列宁格勒码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畏惧。这艘航轮是1933年刚刚由丹麦制造的,全长100米,载重量4700吨,排水量7500吨,最高航速12节,可以说它各方面都很优秀,已经达到了世界级标准,但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缺点是没有破冰能力。在北冰洋冰块满地的航面上行驶,没有破冰能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负责此次考察航行的是前苏联著名的科学家,当时担任北方海上航路总局局长的奥托·尤利那维奇·施米特。船长维·沃罗宁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航海家,1932年刚刚成功地指挥过“西伯利亚科夫”号成功地横渡北冰洋,前苏联当局对他充满了信任和希望。经验丰富的沃罗宁船长曾对这次航行产生过疑虑:“局长,验船委员会指出,‘契留斯金’号没有破冰航行的能力,而我们所经过的航线冰层重重。它能否安全到达目的地,我们是否再通过专家们验证一下。”施米特局长回答:“噢,不,你没有理由不自信,我们的‘契留斯金’号是一艘刚建成的新船,它有全新的设备和很好的排水量,船上还有一批很棒的船员以及非常优秀的专家,最重要的是老船长你丰富的航海经验。
相信吧,相信‘契留斯金’号的处女航会圆满成功的。”沃罗宁船长被他说服了。
1933年7月12日晚10点钟,舷梯收起,缆绳解开,汽笛长鸣,“契留斯金”号在人们的握手、拥抱和祝福中,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渐渐地消逝在夜色中。“契留斯金”号到达了摩尔曼斯克港,它在这段航行中显得很安详、平静,没有遇到任何不测。8月10日,“契留斯金”号离开了摩尔曼斯克港,开始了它真正的探险旅程。船上装有298吨煤、500吨淡水。船员、科学考察队员等共100多人。这么充足的物品足够全体人员正常到达目的地,即使出现了意外也可以支持相当长的时间。
3天之后,当“契留斯金”号航行至喀拉海,它遇到了一点麻烦,喀拉海处处飘浮着浮冰,“契留斯金”号却无破冰能力,除了勇往直前别无他法,巨大的冰块在勇士的无所畏惧的前行中猛烈地撞击着船舷,二者相碰的吭吭声很清楚地传入船员的耳内,大家都有些担心。第二天,舷板上出现了第一批凹陷,1号货舱开始漏水。“契留斯金”号边排水边毅然地前行,直到它完全被浮冰包围,再也无法行进,“契留斯金”号被冰冻在水面上。船长乘坐袖珍水陆两用飞机,与驾驶员一道去视到处漂浮的浮冰察冰情,经过45分钟的飞行视察,他感觉到了问题的棘手。
被冰封住的“契留斯金”号随着巨大的冰块一起漂浮,气温越来越低,可怕的严寒几乎把海面完全封住了;天气也愈发地恶劣了,时而暴风雨,时而大雾,船在风雪中苦斗着,每行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与风雨搏斗了一夜的人们从疲倦中苏醒时,他们发现自己停留在一块巨大的一动也不动的冰块上。
“契留斯金”号被冰冻在一块巨大的冰上,这相当于将航船冻在了大海上,随着冬天的临近,情况会越来越严重。船上的全体人员行动起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破冰,但冰层实在太厚太大了,徒劳无获。人们站在厚达6米的冰块上,眼巴巴地瞅着前方距“契留斯金”号只有两公里的地方,那里有大量的可以运动的浮冰,每个人都想:如果我们位于那里,这会儿恐怕已抵达白令海峡了。然而,就是这咫尺之遥的两公里,却使人无法逾越,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风向改变,使冰破开。
“契留斯金”号在两个月的航程中,经过了北冰洋的喀拉海、拉普帕夫海、东西伯利亚海、楚科奇海,接下来就该到达白令海峡了,但是处境却愈发的困难,因为冬季一天天临近,航船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的代价。10月初的时候,“契留斯金”号已被冻在冰上达半个月之久了,全体船员紧张地工作着,他们用炸药破冰,并且夜以继日地敲打船舷周围的冻冰,希望通过努力能使船掉过头去,早日到达目的地。但各种努力收效甚微,于是船长下令大家做好在船上过冬的准备。
被冰裹挟的“契留斯金”号步履蹒跚地沿着一条冰道向东运动,在离谢尔德采卡缅角不远的地方,伤痕累累的船体的右舷第一舱甲板处又被浮冰撞了一个大洞。百忙之中破冰的人们又多了一项工作——排水。
举步维艰的“契留斯金”号几次眼看着就要穿过白令海峡了,可每次却都因为风向的改变,又向西北方向漂去。10月底的一天晚上,海面上忽然刮起了西北风,全船的人立刻欢呼雀跃,终于有希望穿过白令海峡了。冰包围着船体第十次经过了谢尔德采卡缅角,几天之后又经过了杰日涅夫角经线。11月3日,白令海峡已经出现在眼前,每位船员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盼望这次能够成功。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希望又一次化为泡影,变化无常的天气又一次改变了风向——西北风转为了东南风,被浮冰裹挟的船以每小时5千米的速度向北漂去,“契留斯金”号离白令海峡越来越远,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船上的每一位成员眼巴巴地看着胜利从眼皮底下溜走,却都束手无策。“契留斯金”号一直被吹到了楚科奇海的西北角才停了下来,这时的船身已多处损伤,而且已出现了断裂的现象。楚科奇海西北角常年结冰,不利于漂浮。船长明白船队现在所处的环境,也知道将来的处境将是更加危险的,于是他吩咐大家做好应急准备的同时,又通过无线电向总局发出了救援报告。
当局接到报告后,决定派前苏联的“里特凯”号船前往救援。11月中旬,“里特凯”号已经接令前往执行任务,但后来当局经过具体分析,认为“里特凯”号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而且也有可能被围困。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他们又命令半途的“里特凯”号返回。
被冰封在楚科奇海的“契留斯金”号一动也不能动,他们除了等待总局的援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作好应变的准备。船上的每一位成员都很明白自身的处境,大家在有经验的老船长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工作、学习、娱乐。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慌乱在这时候只能增加危险的程度。
在地球纬度最北端的海面上,寒风凛冽,温度-30℃,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的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刺骨的海水掀起了8米多高的冰浪,被封冻了十多天的“契留斯金”号从冰块中推动了。这并不是个好兆头,险情在即,全船的人即刻进入了警备状态,大家紧张有序地将一切过冬的储备都运到了冰层上。时间不等人,在大家匆忙搬卸东西的同时,海水涌进了船舱,灌满了机房;浮冰的挤压越来越厉害,冰块不断地压进船体,铆钉一个个被挤掉,船体有的部分被挤扁,左舷船被挤裂,船体终于完全断裂了。
人们在惊心动魄中加速了搬运,当新的冰浪再度袭来时,“契留斯金”号的前半部分开始下沉,船长立即下令:“将袖珍海陆飞机卸在冰层上,全体人员一起上冰。”10名妇女和两名婴儿首先被安全地安置在冰面上,船上的其他人员井然有序地撤到了冰层上。船的尾部也开始下沉,“契留斯金”号完全消失在了楚科奇海的海底。这时是1934年2月13日15时30分。
此时,船上104人中除了一人不幸遇难,其余的全部安全到达冰面。
“契留斯金”号遇难之后,老船长一边加紧向总局请求救援,一边采取措施安抚所有队员的不安情绪。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提议步行穿过冰面回到陆地,这样获救的机会可能大一些。茫茫冰海,无边无际,徒步行走,随时可能遇到大风浪,浮冰也随时可能断裂,危险性实在太大了,况且人数众多,队伍庞大,还有两个哺乳中的婴儿。
为了制止青年们的一意孤行,施米特船长发出指令:“谁若是擅自离开营地,必严惩不贷。”在救援组织未到达之前,施米特带领大家加固帐篷,搭起简易篷,人们开始了有序的生活。白天,大家在一起工作、学习、娱乐,有的进行考察,有的进行摄影;晚上,大家在一起讨论有关方面为营救他们所采取的措施,并为营救工作做准备,人们在船长的带领下整理出可以降落飞机的冰场,不断地填补冰层裂缝。
在遇难者们焦急期盼救援的同时,营救当局同样焦虑如焚。莫斯科当局在接到无线电救援报告后,立即组成营救委员会,采取紧急措施营救遇难的队员们。派狗拉雪橇,失败了;派破冰船,来不及;只有派飞机去。在-40℃的情况下,在苍茫的海面上寻找一批没有特殊标志的人群,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同时,冰层随时可能发生断裂,这给飞机的降落造成一定难度。经过多方努力,救援飞机终于在第29次搜索中发现了冰层上的袅袅炊烟和奔跑的人群。飞机终于在冰面上慢慢地停了下来,所有的妇女和儿童首先被安置在机舱内运走了。接着飞来的几架救援机运走了其他人员,有一架卜5型飞机按规定只能载一名乘客,却载了6名乘客,其中4人挤在座舱中,俩人绑在机翼上,因为时间紧迫,不容延误。最后一批人也撤走了。历时8个月的冰上探险终于结束了。此时,冰上的裂缝越来越大,4月13日夜里,一场大风卷走了冰面营地上的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