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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后果篇(7)

近年来,人种加上宗教的差异,印尼人与华人之间的复杂情结愈发难解。居于财富优势的华人动辄成为所谓“印尼化”政策的打击对象。常常在一番争吵之后,便立即爆发一场种族冲突,华人的商店整排被烧毁。类似的场景近年来在印尼一再重演,让印尼为数约300万的华人愈来愈不安。东亚经济风暴之中,印尼受创最深,加上失业人口激增,苏哈托对政治局势控制力的减弱等情况,把华人视为印尼人不满社会的宣泄对象越来越多地发生。印尼华人圈里愈来愈担心,这些经常发生的小规模排华事件,有朝一日将演变成失控的大规模的排华暴动。

印尼当局担心经济危机将最终触发爆发社会民乱,已经重申将严格执行不准首都雅加达的华裔住民公开庆祝中国农历新年这项行之已久的禁令,而违者将予重惩。每年中国农历初一,东南亚各地华裔传统都会燃放炮竹,舞龙舞狮,热烈庆祝。不过,印尼自1965年发生血腥政治动乱后,华裔在春节的公开庆祝活动即遭禁。

印尼《邮报》引述雅加达公共秩序局官员图哈的话说,鉴于印尼当前的经济危机,族裔关系日趋紧张,严禁华人庆祝农历新年实属必要。他说:“人们容易为些小事就动怒。而过去,族群问题也在本地引发好几次动乱。我们担心,如果农历新年有公开庆祝活动,可能会引发某些人的忌妒。”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国内物价连番上涨,在多处引发暴乱。弗罗勒斯岛恩德镇的华裔居民成为攻击目标,而寻求军方保护,警方并已在当地实施宵禁。为了抑制进口性通货膨胀及避免社会不安,印尼已考虑实施印尼盾固定汇率制。

雅加达东方1600公里的恩德镇,发生印尼陷入经济危机7个月以来最为严重的暴力事件。大约200名暴民因不满粮食价格激涨,愤而投掷石块,砸毁民房及商店,或放火焚烧车辆。大约21家华人经营的商店遭人纵火,上百名华裔居民在惊惧之余向印尼警方或军方寻求庇护。但不少华人怀疑,印尼警方能否百分之百地保护他们。在暴动平静后,印尼警方已在当地实施晚间6点至早上6点的宵禁。

在松巴洼岛的比马镇也发生上千人抗议物价过高,而烧掉3家商店及砸毁7家商店的暴乱。另外,爪哇岛及苏拉维西岛也发生动乱。过去两周来,印尼数10个城镇均曾发生类似动乱。最令政府懮虑的是印尼极可能在1998年面对半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饥荒。若稻米进口价上升,雅加达只会百上加斤,更难刺激国内经济复兴,前景堪虞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马尼拉战略及发展研究所所长卡罗琳娜.埃尔南德斯在对记者说:“人们对该区域的许多政治问题感到不满。这种不满情绪可能会逐步升级。”她说:“可能会出现带有宗教和种族色彩的不利反应。”她指的是印尼人当中对控制了该国经济的华裔的不满情绪。

曼谷朱拉隆功大学国际关系系主任坎朱说,金融危机可能会在印尼引发政治动乱。他说:“印尼问题重重。”他补充说,问题的根源主要在于印尼总统苏哈托的“一人领导”方式。苏哈托领导这个拥有二亿人口的国家已经三十年。

总部设在香港的政治和经济风险咨询公司在一份报告中说,一些分析家担心,印尼的金融危机可能会使该国九八年的国内生产总值出现负增长。报告说:“因此,通货膨胀率和利率将持续在一个高水平。另外,随着失业率的上升,社会压力也将增加。”

印尼目前最令人担懮的是,“不同意见受到压制,而各种不同意见有一天可能会爆发出来”。该家香港风险咨询公司说,反对华裔的暴乱“可能会使经济进一步恶化。当前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衰退的经济将会导致政治的进一步腐败,还是这种压力将会引起积极的政治改革?”

外交关系理事会资深成员阿布拉莫维茨最近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文章说,亚洲区域的领袖“在保持支持他们的政治力量方面将遇到困难”。他说:“无论他们对本国的繁荣作出多大贡献,但人们越来越感到,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迪和印尼总统苏哈托带来的只是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香港一家风险咨询公司说,在马来西亚,“对有限资源竞争的结果”,可能会使占多数的马来人和华裔及印度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

东南亚权力架构进入调整期

印尼在金融危机及种族暴乱等打击下,不单已被东南亚邻国视为可能导致整个地区动荡的祸源,同时也令其长久以来的地区领袖地位大受影响。

香港政治及经济风险顾问公司在新近发表的报告中称,虽然印尼过去20多年凭藉其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以及具建设性的外交手腕,而被东南亚邻国视为地区领袖,然而在连串危机下,印尼已变得势孤力弱,反而大马已隐然取代其地位成为区内领袖。该报告称:“印尼曾经是东盟内的外交领袖,负责召开国际会议,寻求解决中南半岛地区问题及南中国海地区的领土纠纷。但在不久之后,它本身将成为区内各政府关注的焦点,大家都在设想如何帮助印尼,避免出现一场政经大风暴,令地区局势变得更糟。”这个趋势变得明显起来。大马总理马哈蒂尔及新加坡总理吴作楝在吉隆坡会晤,同意尽快解决两国多项僵持已久的纠纷,并开拓新合作领域。马哈蒂尔近期已先后到过泰国、菲律宾、文莱等国,商讨解决金融危机的方法。东南亚的地区权力架构似乎已进入调整期。

对于亚洲邻国来说,印尼的政经局面持续动荡不稳,大量印尼人民可能为了安全起见,逃往邻国避难栖身,加重此等国家的经济和社会负担。马来西亚、新加坡加强边境巡逻,防止印尼人民试图入境。澳洲政府表示自从印尼陷入经济危机后,询问移民的个案已经大幅度增加六成,主要来自备受压迫的华商。

政经风险咨询公司曾就国内风险、社会不安、循环风险和政经发展几个因素进行评估,结果把新加坡的风险水平提高,显示印尼人民可能因印尼盾急挫,通通胀率标升、社会暴乱和严重粮食短缺而涌入新加坡和马来西亚。

另一方面,澳洲官员则表示,基于印尼经济崩溃和政局不稳,当局正重新评估地区防卫战略。在参考各方意见后,坎培拉政府防卫政策官员目前已把这个最接近澳洲的人口稠密亚洲邻国,视为目前最关键的战略考虑,其重要性比起澳洲介入参与出兵伊拉克行动的波斯湾还高。

两个月前披露的澳洲战略蓝图,重点原本还集中在大量提升战斗力、提高防范地区突发危机的能力,以及在外国军队靠近澳洲海岸前将其击退。然而,整个蓝图却是建基于一个经济繁荣的亚洲。

澳洲国防部长麦克拉克伦表示,亚洲经济危机会减慢部分国家军事现代化步伐,目前澳洲国防部正检视战略计划,以确保它维持有效。一向以来,澳洲政府都认为,澳洲的安全与世上最多人口的回教国家兼最近成为亚洲小虎之一的印尼互相关连。澳洲战略计划的基本假设,是拥有一个稳定而友善的盟国(印尼),并利用这个缓冲区防范任何侵略。不过,印尼盾崩溃,已使食物及必需品价格暴升,导致近日有20多个城市发生排华暴乱抢掠事件。

在一个军方高层会议上,澳洲军事专家塞耶便要求军方应将注意力集中在印尼,而不是波斯湾。他指出,随着印尼暴乱不断恶化,印尼总统苏哈托有可能被国内的民族主义力量推翻,届时有利澳洲的长期稳定战略因素也会告终。塞耶说:“印尼军方每天要射杀5、6名暴民,假如镇压继续,印尼就会出现人民抵抗运动。”他警告,虽然很难估计会有什么结果,但多种情形都有可能发生,例如印尼“巴尔干半岛化”,民族主义或回教原教旨主义兴起,甚至令东盟国家之间出现冲突。

全球经济增长降

对于亚洲金融风暴给世界经济带来的危害和影响深度,最新一期美国《商业周刊》从世界经济全球化的角度着眼指出,如果各国不把消弭亚洲金融风暴当一回事,任由货币继续贬值,则拉美势必卷入其中,美国受到的连带冲击势必加重,西方国家经济增长恐将陷入停滞,甚至导致中国经改暂停。

美林证券全球经济集团经理温德近期表示,受亚洲经济走弱拖累,199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转趋温和。温德在发表美林全球经济趋势预测初稿时指出,假设证券市场持稳于目前水准下,199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下调,美元价位仍将持续攀高。全球经济将存在着比美林预测增长更趋缓的风险。

根据世界银行1998年2月2日最新公布的经济增长预测指出,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1998年世界经济增长预期将较原先估计的水平下降0.5个百分点,为2.6%,而东协国家1998年的经济增长将从1997年初,该行预测的7.1%,大幅下滑至0.3%。

包括中国在内的话,亚洲国家经济增长率将跌至4.0%。美林证券目前预测1997年亚洲平均经济增长率6.1%,不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经济增长率为5.2%。温德表示,亚洲经济增长最弱的国家将是印尼,预估将停留在几近零增长边缘,其次则为泰国,然后是香港。在东北亚,南韩的金融问题和东南亚一样严重,是最脆弱而易受攻击的国家。至于日本,美林认为该国前景的正面因素不多。温德表示,在假设未来几个月实施财政刺激政策,且东北亚经济仅微幅减缓下,美林预测1997年日本经济增长0.7%,1998年则为1.3%。不过,温德警告,日本可能存在的风险包括财政刺激政策没有下文,而东北亚经济比预估更为减缓,或东北亚货币贬值更深,进一步使日本外销下挫等。

联合国公布的对全球1998年经济增长率预估为3.0%,略低于1997年的3.2%,主因则是亚洲金融风暴所引发的冲击影响。联合国并预估全球工业国1998年增长率为2.5%,略低于1997年预估的2.6%。

1998年全球八大经济国增长率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将下降至2.25%,低于1997年的2.5%。主要是受到日本经济增长率减缓的影响,日本增长率1997年将仅有0.8%,1998年也仅1.25%。皆远低于1996年的3.5%。美国1998年增长率也将减至2.5%,低于1997年的3.7%。欧盟1998年增长率则将上升至3.0%,高于1997年的2.5%。

亚洲经济在近来的金融危机影响之下,预估增长率将由1997年的5.2%降至1998年的4.0%。其中,台湾1998年将增长5.25%,香港增长4.0%,印尼3.5%(实际发展可能比联合国公布的增长型要低得多,大概处在0增长─作者),南韩3.0%,泰国2.0%。中国将增长8%,比官方原来计划的要低2%。

由于亚洲金融风暴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以及德、法等主要经济国的企业及消费者信心不振,数位欧洲经济学家们表示,他们已开始调降原本预期的欧洲经济增长率,由平均3%的经济增长率调降至2.5%左右。经济学家并预测,原本预期1998年欧洲经济会告明显复苏,如今看来变得较为渺茫了。所能看到的可能只是逐步地复苏,是因为如果国内需求停滞,需具有强劲的出口才足以刺激经济的增长。然而,由目前情况观察,经济学家之所以调降欧洲经济增长预测,主要是来自于欧洲的经济增长基本上仍以出口为导向。当前亚洲出口市场需求下挫,使得对进口产品的需求大为降低。

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澳洲和纽西兰商界和消费者对经济前景的信心开始滑落。澳洲国民银行1月号发表的常月商业调查报告说,当地商业景气1997年12月显着减弱了。商家们认为,在今后3个月内,销售量、新订单和盈利都将下降。

澳洲权威杂志《澳洲金融评论》发表社论说:“士气明显下降了。”“在媒体大事宣传亚洲经济和金融危机的情况下,澳洲的商业信心将经受冲击。但是这种冲击来得太快,实在令人担懮,它已使悲观情绪迅速扩散。

澳洲总商会最近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81%的澳洲公司认为,受亚洲经济前景不稳定的影响,澳洲1998年的经济增长将放缓。367家接受调查的机构中,三分之二的公司估计下降的幅度将“适中”。三分之一受访者认为,由于不少亚洲国家的经济将放缓,未来1年里,一些领域的产量和营业额将减少。

调查显示,出口到印尼、马来西亚、泰国、韩国和新加坡的澳洲公司中,6.6%的公司在过去3个月以来的营业额大幅下降,25.2%公司表示,降低的幅度不大。在营业额已经下降的公司中,75%的公司估计生意会进一步下跌,47%的公司认为下降的幅度会很大。

澳洲一些大型矿业公司,如BHP和RioTinto等,在全球钢铁工业不景气和亚洲金融风暴影响的情况下,已不得不接受日本客户提出的比预期低的价格。与此同时,羊毛出口价格也下降了。

澳洲的旅游业也受到严重影响,因为亚洲的经济危机使中产阶层的收入减少。而这些人的到访,正是澳洲旅游业能够不断增长的主要来源。据估计,1997年下半年有14万游客因受金融危机影响而取消到澳洲的旅游计划,因此1997年澳洲的旅游业只增长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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