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起风了，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项非仰头望着当空那轮明月，心中生绪，不知娘可好，小胖书生和尚都怎样，四族大陆的战争停了下来没，若是胜了，又是哪一边胜了。
闭上眼，再次睁开，望着周遭的景物，项非心中盛怒，若不是九重天的异族自己怎么会流浪至此，不仅流浪至此，一连多日的追杀已经让项非心中的杀机近乎狂暴，这种杀机从未有过。
项非曾对异族说过，你从九重天来，我便杀到九重天去。
血屠那个村落便是先例。
自己对异族的厌恶不仅是因为异族强占四族大陆，也不仅仅是因为异族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厌恶，想要血洗所有异族的冲动。
思绪狂虐，杀机涌动。
项非闭上眼，殊不知周遭已经升起一股风暴，卷动间草木成灰，万念具灭，风暴越来越大，席卷方圆几里，树木巨石凶兽飞禽遇之来不及惨叫便化作飞灰。
本来打盹的若曦忽然头皮发麻，本能的拔腿就跑，跑前准备去拽项非，才发现那股惊天杀机竟然是从项非这里爆发出，浑身汗毛根根立起，毛孔几欲炸开，若曦一刻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临跑前多看了项非一眼，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项非觉察不到外界的一切，心境空明，只有无限杀机如若小分子一般钻入血肉经脉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周身黑雾缭绕。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乌色的雨，雨滴沾染了项非释放出来的杀机变得内含杀机，每滴雨水滴落在地上都会发出嗤嗤的声响，地面上随之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洞。
方圆百里的天地灵力尽数涌向林中从项非的天灵盖灌下。
正在加速赶来的高数心中一惊，眼中露出许多难以置信，嘶吼间频频撕裂空间向着灵力涌入方向疾驰而去。
坐在灵座上的马哲呼的站了起来，眼皮轻颤，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转头看了一眼属于高数的命牌，发现命牌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眉头皱了皱，可总感觉心中悸动，胸腔泛闷，几欲喷血，马哲捂着胸口，抬头望天，总感觉天地间有许多变化，可就是说不出有什么变化，然而就是这种变化让他眼皮直跳。
虹颜全身浸泡在血池之中，细眼可见，血池中有许多像是小蝌蚪一般的东西顺着虹颜的毛孔钻了进去，虹颜苍白的面庞逐渐恢复着正常的红晕。
忽然，整个血池荡起圈圈涟漪，虹颜眉头紧皱，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心绪不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自觉的遥遥望向森林方向，自嘲一笑，起身出了血池，衣袍上的血水全部蒸发，一甩阔袖转身坐在了大椅之上，闭眼等着什么。
森林内，小湖畔，项非依旧没有醒来，若曦早已逃的远远的观望着这边的项非，眼中有一些紧张，其余的，却是许多期待。
湖中心，负手立着一位老者，细看会发现这老者的模样竟和若曦之前抛出的水晶球幻化的老者模样一般无二。老者立于无尽杀机之中竟不受丝毫影响，目光平静，看着项非，嘴角轻轻扯起，像是自嘲，又似是欣慰。看着站在那里根本觉察不到，感觉就像是他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见天地灵力席卷而来，老者手一挥，千里之内被一个结界护在里面，结界之外感受不到丝毫这里的变化。
疾驰而来的高数心悸之感越来越浓，浓的就像化不开的墨，积郁在胸口让高数生出绝望之感。
雨越下越大，项非睁开眼，眼中没有任何表情，缓缓起身，伸手接过一滴雨，雨珠在掌中流动，项非将雨滴一盼，雨滴在空中翻转间与许许多多蕴含杀机的雨滴融合，顷刻间便成了一大团雨水，项非对着那团雨水遥遥一指，雨水蠕动间尽然变成了一个人形，仔细看会惊然的发现雨水形成的人形和项非的模样一模一样。
雨水形成的杀机项非落在地上，目光冰冷，只有无尽的杀机，滔天的杀机，惊世的杀机。
项非不动声色，起风了，项非一抓，像是抓住了一缕蕴含狂暴杀机的风，几番撕扯，对着虚空遥遥一指，所指的方向用肉眼根本看不到什么，但闭眼就能感受到一股惊天的杀机在那里凝结。
项非对着地面一虚抓，抓出一抔黑色的泥土，泥土蠕动再次形成一个杀机项非。
项非抬头，对着天空的滚滚乌云遥遥一指，乌云翻滚，一道身影从滚滚乌云中分离而出携带着无尽杀机落在项非身旁。
丹田处，杀源极速转动，竟缓缓现出一个人形，是一个婴儿的模样，婴儿闭着眼，吐纳着不断涌来的滚滚天地灵力，眼皮轻颤，想要睁开望一望这个世界，但终究还是没有睁开，像是力气不足，灵力越来越多，婴儿不停的吐纳，变得越来越凝实，从原本的透明变成了实质一般的形态，其上源力浓郁，尽是杀机。
脑海中，八面体动了一下，继而缓缓转动，流光溢彩，陡然射出一道血芒，是一个符文，符文融进婴儿眉心，婴儿似是终于有了力气缓缓睁开了眼。
睁眼的一瞬，雨滴停止不动，黑风呜咽声戛然而止，乌云停在了之前那一刻，世界似乎停了一瞬，这一瞬，这个世界由杀机填充。
不远处的老者目光灼灼，似是惊叹，若曦伸出小手紧紧的捂着樱桃小口，脸上写满了震惊。高数目中绝望之意更浓，马哲面色苍白，捂着胸口，死死的盯着高数命牌，虹颜面容阴翳，阔袖下的两只手心中浸出许多汗水。
项非抬起手，食指对着虚空极速书写须臾间，四道符文成形钻进四位化身的眉心，化身看起来有了灵动之感，仿若活物。
老者脸上也露出了震惊之色，口中喃喃，“你们要来了吗？”面容中又有许多愧疚之色。
项非一挥手，无数雨滴卷起，形成万万雨剑伴于雨水化身周身，再次挥手，风声呜咽，万万风刃绕在黑风化身周遭，不做停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乌云密布，射出无数云雾形成的兵刃傍在乌云化身之侧，地面拔起，无数黑土形成的兵刃环在黑土化身周遭。
风雨欲停而不止。
项非仰头，目中骤然射出两道丈长黑虹。
苍残飞回，项非一手端剑，一手在剑上一抹，剑身之上燃起腾腾黑炎，苍残嗡鸣，剑上的符文隐隐变为黑色，杀机浓郁至极。
项非思绪清晰，长发张狂飞扬，剑眉入鬓，眉心一个猩红印记陡然亮起，闪烁不定。
湖心老者目光一凝，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口中开始止不住念叨，“成功了？你们是要是要成功了吗？哈哈，我是懦夫，我是懦夫，懦夫。”老者仰天大笑，却是笑着笑着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项非感受不到老者的存在，却是清晰感受到了高数的存在，能凝聚出无限杀机，高数可谓是立了大功。
既然是立了大功，那么……
项非一回身，甩出了苍残，苍残在虚空中划出一条黑线。
高数瞳孔骤缩，来不及躲避苍残已经穿体而过。
轰——
声音很小，高数化为了虚无，就像是突然遇到了高温蒸发了一般。
高数就这样死了，没有丝毫征兆，死的很自然，苍残飞回，项非面无表情。
“走，我们去实现誓言！”项非轻语。拔地而起。身后四道化身携带着风雷之势如影般尾随。
就在高数死亡一刹那，马哲盯着的命牌啪的一声炸开，不是炸成了几块，而是直接炸成了粉末。
马哲面色苍白到了极点，瞳孔微微放大，“怎么会？”危机感在心中愈演愈烈，马哲喷出一口鲜血，竟然笑了起来，阴森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