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李华手上提了几条鲫鱼,每条鱼的肚子上都有一个大拇指宽的窟窿,李国涛以前随着李华去河里抓过鱼的,可是亲眼看见李华站在水边,用一根竹子叉鱼的,自己也是试过好几次,都没有抓到,后来也就不试了。
张清兰揉了揉腰,勉强的站了起来,看着李华那提鱼的傻样子,倒是噗嗤的一声笑了,道“今天可比平时慢了,两个多小时才抓了六条。”
李华也是呵呵的傻笑,平日里抓六条鱼按照他的身手半个多小时也就可以了,今天老是心神不定,总是注意力集中不了,好多次都没有叉中,直觉告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李国涛自从张肖走了之后,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任谁叫他也不出来,往日被那些张家的亲戚欺负了也就忍了,今天却是心里泛起了怒火了,想想前些日子在学校,自己被冤枉偷了隔壁宿舍的钱,这次回来做五七又被这些所谓的姨妈舅舅欺负,想来想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钱的原因,因为自己穷,才被人瞧不起,暗暗地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变有钱了,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瞧不起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上学有什么用,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最后还不是被人瞧不起。这个极端的想法,从李国涛的脑子里面冒了出来。咕噜两声,肚子饿了,今天这么几通一闹,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还没有吃饭,再加上刚刚自己在屋子里面生了好一会气,渐渐的也是气消了不少,推开门,准备跑到厨房去拿些吃的。
走到门口,只听见张清兰叹了口气,道“这下怎么办呢,老头子是铁了心的要把鸡舍收回去了,那以后小涛上学的钱可就没了着落了。”
李国涛也知道今天张肖说的,要把家的鸡舍收回去,原来自己上学所用的钱都是靠鸡舍赚的,现在鸡舍没了,自己上学的那一大笔开销该从何处而来,心里想着就偷偷的趴在门外,听张清兰和李华的说话。
只听见张清兰这般一说,李华也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这些年来,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一直都是忍着,为了小涛,为了这个鸡舍,我一直在装孙子,没想到还有两年就熬到小涛毕业了,老头子还是不放过咱们家啊。”
这个鸡舍是张清兰和李华一手搞起来的,刚开始都快要倒塌了,是他们两个人,起早贪黑的一块砖头一块砖头从新盖起来,然后又是一旦土一旦土的挖了起来,任谁心里也是不甘心这般被人抢走,无奈这个鸡舍的土地所有权是老头子的,再想张家的那几个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要是真的闹气来了他们夫妻二人倒也讨不到好处。
鸡舍前几年的样子李国涛是知道的,也是看着张清兰和李华二人辛辛苦苦的做起来,现在却是要给那些人,到底他的心里也是不甘心的。
“要不我去问我那些老战友借些吧!”李华说道,语言明显的有些不甘与无奈。
张清兰是知道的,她这个丈夫别见软弱,心子底倒还是个有骨气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问他的那些战友要过一分钱,张清兰到现在也是想不明白,李华原来在部队发生了什么事情,前些年家里面总会莫名其妙的收到一笔巨款,多到可以够自己一家三人吃喝一辈子,可是李华看都不看就直接给汇款了回去,这些年下来,张清兰问过一次情况,李华没有说,之后再也不问了。
不到万不得已,李华是不会跟自己提到问那些战友借钱,也是实在是没了法子了才会想到的下策了,但想是李华这辈子都会记着这件事情了,恐怕以后都会后悔了懊恼了,摇了摇头,道“别问他们借了,咱么自己家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那儿还有几件首饰,是我妈死前偷偷塞给我的,在加上我们现在手上有的积蓄,应该可以够小涛读完今年的了。”又是叹了一口气,道“等小涛回学校了,我们就出去打工吧,好歹这样也可以把他供完大学,他还想读研究生,咱们就再辛苦几年,别到时候他倒是怨恨咱们没有钱供他读研究生了。”
李华听后沉默不语,现在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趴在门后的李国涛,听着张清兰的话,早已经是哭成了泪人了,他咬着自己的胳膊,不发出声音来,他本来想是自己忍忍那些亲戚的闲话,能上完大学就行了,现在看这样子,倒是要连累自己的父母,这般大的年纪还要外出打工,再说张清兰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哪儿能够吃的消在工地上的累活。
回到房间,李国涛趴在床上,哭成了泪人,蜷着身子,他感觉到了一股冷搜搜的风,从自己的后辈穿了出来,他好冷。
过了两个多钟头,张清兰走了进来,叫李国涛吃晚饭,望着趴在床上的李国涛,睡着了,眉头紧缩,想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饭间,李国涛一只没有抬起头,只是自顾自地的吃,时不时的张清兰会把鱼肚子上没有刺的肉夹在碗里,气氛比较尴尬。
突然李国涛抬起头,望着李华,道“我想休两年的学。”他知道,虽说家里面张清兰比较强势,但是家里面的大事,好多还是由李华了来做主的。
这句话就像是个炸弹,突然在三人之间爆炸了开来,张清兰惊讶的望着李国涛,倒是李华,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舒展了开来,平淡的道“我不同意。”然后用筷子敲击了一下菜盘子,道“吃饭。”
“我要休两年学,两年之后我再回去继续读书,拿到该属于我的毕业证书。”说罢,李国涛径直的走了开去,张清兰望了一眼李华,她到这会都没有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李华与张清兰对视一眼,眉头这次紧皱,没有舒张开来,苦笑道“真是我的儿子,脾气都跟我一样倔强。”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别看他平时软软弱弱的,要是脾气倔强起来,恐怕是三头牛也拉不住了。
然后对着张清兰道,“你做好跟你家老头子道歉的准备吧,这小子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哎哎,可惜了这么些年来我们一直辛苦弄好的鸡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