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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孩子们的伤感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当瑞恩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时,从墙角的一只旧靴子里面伸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瑞恩……快过来。”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瑞恩却听得很清楚,它急忙朝喊它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胖胖的脑袋从靴筒的开口处露了出来,还不停地朝瑞恩挥舞着爪子。瑞恩同时还看到,这只旧靴子的头部(放脚趾的地方)已经完全破损了,靴面从靴底脱离出来一大部分,在开口处还能看到整齐的一圈朝天的钉子。在破口的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背上有着花栗鼠特有的花纹。

瑞恩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蹿了过去,一下子钻进了靴筒。只差了不到五秒钟,就有劳工走了进来,躲在靴筒里面的三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现在它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不被发现,这只旧靴子将是它们三个的临时帐篷。

很快屋子里响起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不少议论的声音。瑞恩从靴筒口窥见,劳工们在宿舍里有的躺了下来,有的站着或坐着。通常人们喜欢在睡觉前议论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今晚尤其如此。

流浪鼠们是听不懂人类谈论的,心满意足的胖胖摸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在靴底中央的位置横躺下,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朵夏尔睡在靴底的顶部,因为被靴面压着,她只能躺下,把身子蜷成一团,累了一天的它很快闭上了眼睛;只有瑞恩没有睡觉,它背靠在靴帮上,回忆着什么。

它想到了地下村,想到了邻居、伙伴和父母,想到了自己喜欢站得高高的,用彼得·潘式的口吻向大家宣布自己的“英勇”经历。那时,它觉得那样可以出风头,让大家关注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虽然很多次,自己还没有说上几句,就有一些年长的老鼠摇着头走开了。甚至,有时自己因为把故事编得太离奇,而受到了伙伴们的“嘘”声。然而,那时的它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不妥当。

不知怎么的,瑞恩又想起了今晚那个站在煤堆上的人,想到了院子里那些人的神态和表情,它突然感觉到自己以前所得到的其实什么也不是。它那时很想成为一个“大人物”,因为那样就会有更多的伙伴围着它转,会有更多的羡慕的眼神。可是,真正的“大人物”该是什么样的呢?它问自己。可惜,父亲从来没有教过这些,瑞恩也不认为可以从父亲那里学到如何成为“大人物”的方法。不知不觉中,屋子里早已暗了下来,原来劳工们都已经睡着了。

“或许以前,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成什么‘大人物’吧,可能我只是一直在做傻乎乎的事而已。”想到这里,瑞恩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任何一个知道瑞恩经历的人都不会忘记瑞恩为什么要流浪,它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瑞恩的年龄还不足以让它明白,或者说透彻地明白,情绪是什么东西。它只是觉得心头好像堵了一样什么东西,重重的。这种感觉总是时不时伴随着瑞恩,尤其是它想到父亲,想到地下村和村里的邻居们,想到一路上流浪的种种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瑞恩耸了耸肩,吁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的帽子压了一压,或许那样,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些。

正在这时,胖胖在睡梦里翻了一个身,打断了瑞恩的思绪。可能是因为肚子里装了太多食物,为了避免脊椎承受太多的压力,胖胖闭着眼睛自然地把身体转向了一侧,看上去好像一个巨大的纺锤绕着对称轴滚了四分之一圈。胖胖的头是朝向朵夏尔的,两只肥扑扑的脚丫子正对着瑞恩的方向,时不时地还相互搓几下,好像是在取暖。

瑞恩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地下村,趁着爸爸熟睡的时候,用爪子挠爸爸脚底心的经历。回想那时,爸爸在睡梦中那种想笑、又怕醒,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有它的两只脚不断逃开又无可躲避的样子,瑞恩差点笑出声来。为了不吵醒胖胖和朵夏尔,瑞恩强忍着,慢慢从靠坐的姿势调整为趴跪的姿势,并且慢慢朝前挪去。当自己的前爪越发靠近胖胖的脚时,瑞恩感觉自己快要笑得喷出来了,好在它把嘴巴涨得鼓鼓的,总算没有发出声音来。

瑞恩把一根指头弯成一个钩子的形状,并把它放到了胖胖的脚底心轻轻挠了几下,胖胖的脚立刻像被针刺到了一样缩了回去。瑞恩差点又笑出声来,于是赶紧用一只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爪子继续去挠胖胖的脚心。胖胖的两只脚下意识地又互相搓了几下,这次看来是为了赶走脚底心上诸如蚊子、臭虫一类的“不速之客”。不过这样并不奏效,胖胖只好闭着眼睛再次把脚抽到了其他地方,这次它的脚趾也已经完全扣紧了起来。

于是就这样几个来回后,胖胖几乎要醒过来了,瑞恩只好边用爪子捂住嘴巴忍住笑,边重新爬回了之前靠坐的地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瑞恩感觉自己的个头小了不少,而且神奇地回到了地下村。整个地下村生机勃勃,四周似乎还弥漫着粉色的泡泡,所有邻居都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还有不少瑞恩的小伙伴三五成群地在村子里嬉戏打闹。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瑞恩兴奋地跑过去和大家打着招呼,即便有小伙伴故意捉弄它,它也依然觉得很快乐。穿过自己熟悉的每一条地下通道,瑞恩急切地奔向自己的家,它想看看家里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果然,爸爸和妈妈正在家里焦急地等着自己。瑞恩一进门就用力地拥抱妈妈。在一旁爸爸用生气的口吻问:“你又去哪里啦?”瑞恩看着爸爸,突然之间流下眼泪来,它哽咽着抱着爸爸,感受着爸爸身上的温暖:“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一直在外面流浪……我好想再看见你们……我爱你们,我真地爱你们。”爸爸没有说什么,只是很用力地抱着瑞恩,轻轻地摸着它的头,轻轻地……

瑞恩满足极了,于是就这样沉沉地在梦中睡去了,嘴边带着难得的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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