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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江湖

“老板,给!通宵。”一个模样不大的孩子朝我递过5元钱,然后就势用手在鼻子上一抹,一擤,提起一把鼻涕甩在地上。

他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成一团。要不是看在那5元钱的份上,我真想马上把他哄了出去。

随后他开始满网吧的找海绵厚实的沙发,还没坐稳便熟练地打开电脑,上了QQ,接了视频和别人打起哈哈来。再看他时,他已两腿盘卷,脑袋缩进沙发里,沉沉地睡着了。电脑里的那部影片,还只放了一半。

再见这孩子是第三天的凌晨2点,他拿了一张百元大钞,要我给他泡3桶方便面。

泡面的时候,我又仔细地看了看他,他穿着一件小西装,稚气未脱的脸还算清秀,头发显然是格外梳理过,喷了摩丝,香喷喷的。

我问他:“你叫什么啊?”

“他们都叫我小江湖,其实我真名叫孙强。”

“多大了呀?”

“都快16岁了。”说完脖子一伸,仿佛想让自己显得高大些。

“怎么不读书了呢?”

“不想读。”

说完这话,他闭了嘴。

面泡好了,他一手端一碗,再用两只手夹上一碗,准备端走。

我说句:“天黑,路上小心。”

他歪过头来朝我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蛮天真的。

到了门口小江湖补了句:“老板,你人不错,我以后常来照顾你生意。”

我心底暗自发笑,这孩子小小年纪也懂得了套近乎。

再后来他来得次数果然多了起来,有时候会和我随便扯扯他的过去。

原来他父亲有痨病,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前年父亲死了,街道每月给他50元低保,为了活得好些他只好跟着一些社会上的人混。

又一天,停电了,上网人都散了,可小江湖还在网吧。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就在这里等来电。然后点了根烟,倦在沙发上看我扫地。

“老板,那个《古惑仔》的片子好好看,你以后多下点那样的片子啊。”

“是吗?”我随便应付了他一声。

“是啊,陈浩南是我的偶像。”他边说边自我陶醉着。

“你现在怎么生活啊。”见他经常泡网吧,我不得不怀疑他那些钱的来路了。

“都是那些大哥给的啊。”

“哦?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钱?”

“赶场开大赌场你不晓得?每逢赶场,我就早早地去帮他们占场子,他们赢了就给我分点红利呀。他们打牌时,我就帮忙跑腿,给他们买烟、饮料、泡面什么的。”

“你真的不想读书?”

好一阵子,他没有说话,好象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老板,你看我是不是坏人。”

“小江湖,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他。我话没说完,他却接过话:“我也想和其他孩子一样,可我没学费,混久了现在也读不进去了。”

“你老这样混不是办法啊。”

“等我长大点,就出去打工,赚好多好多的钱,开店,当老板。”小江湖的话满是自豪。

正在这时,阿佬(阿佬是小江湖的朋友,他们一起混的)闯了进来:“小江湖,老赖这里做什么,大哥叫你了。”就这样小江湖跟着阿佬去了。

走的时候,小江湖还说,老板我有时间了还来你这里玩。

可这以后再没见小江湖了。

一个月后,阿佬出现在我网吧,我就向他打听小江湖的下落。

“死了。”阿佬简单而干脆地回答。

“啊??!!!!!!”我大吃一惊,我真的很想知道小江湖怎么了。

“那天大哥输钱后怀疑对方出老千,结果打了起来,小江湖被人砍了。”

小江湖走了,花一样的年华,他的梦伴着他生命的结束而早早地碎了,这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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