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这个一直模模糊糊萦绕在未末和小伙伴们头脑里的东西,却突然清清晰晰地摆在了小伙伴们的现实面前。
斜阳西下,几个小伙伴正在院子侧边的竹林里玩。马壮突然在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未末。”未末回身一看,马壮坐在石头上向右轻轻摆了摆头,并用眼和手示意未末向马壮右手边的地上看。未末顺势看过去,他看见几只黑母鸡正在马壮身边觅食。未末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马壮。“你不是要……”马壮的提醒让未末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随即对马壮说:“捉住它。”
马壮身手敏捷,起身,一个虎扑,那只黑母鸡随即捧在了他手里。他来到未末身边,问:“现在怎么处理?”。
伙伴们都围聚到未末身边来,未末说:“马壮捉到一只鸡,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但迟早要让它回去。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做一件事,找个地方把鸡藏起来养着。我们想要它给我们下些蛋,然后我们就把它放出来,还回去。大家马上去找地方,看哪点最合适。”伙伴们四处去找地方,最后决定在一个半崖坎的竹林里把鸡养下来。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在竹林下挖出一个大土坑来,然后把鸡放到坑里去,上面盖好一块大石板,留下一个洞口通气和给鸡喂食。这样,一切就算收拾妥当了。
伙伴们再回到原先玩耍的地方,未末对伙伴们说,这件事大家一定要保密。如果这件事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等鸡下够了蛋,为我们孵出一群小鸡后,我们就把黑母鸡放回家去。这样,母鸡悄悄回去了,主人也不知道,我们就没事了。留下的小鸡自然是我们的了。我们这些人都来好好喂养这些小鸡,等它们长大了,下的蛋,我们每个人都来分。未末说完后,小伙伴们都很激动,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保密,好好喂鸡。其中一个小伙伴说:“鸡要吃粮食,我回家悄悄拿点粮食来喂它”。另一个说:“鸡要喝水,我回家悄悄拿个碗来给它盛水”。马壮建议把给鸡喂食添水的轮子排出来,由每个人轮流来给鸡喂食添水。未末知道各家对粮食看管很严,伙伴们必须有机会时才能悄悄弄到粮食,如果规定必须在哪一天弄到粮食来喂鸡,小伙伴们肯定会十分为难,而且小伙伴们冒着危险斗胆去弄粮食,被大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大。他没有采纳马壮的建议,对伙伴们说:“我们当中哪个能弄到粮食的时候就弄点来喂给鸡,弄不到就算了,要小心点,胆子莫大了,万一被大人发现了,整个事都完了。我有机会就会去看一看,如果鸡饿着了,我会想办法弄点粮食去喂它。我们当中出了粮食的,自己悄悄记下来,如果将来鸡生蛋了,多出粮食的人可以多分。”事情这样定下来以后,大家都各自散去了。
回家弄粮食和回家拿碗的小伙伴都很顺利地做到了。鸡坑里从来没有缺过水和粮食。
未末的心一直悬着,养鸡的地点会不会被人找着呢,在这一点上他总是放不心来。未末反复在心里祈祷:“黑母鸡呀黑母鸡,你快点生蛋吧,快点抱出鸡娃吧,抱完鸡娃立即把你放回去。你回去了,我们才能放心呀。你呆在土坑里,我们担心得要命呀。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未末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知过了多少天后的一个下午,未末跟妈妈来到一个山岗上,刚要放下背篼割草,一个爆炸性的声音传到未末耳朵里:“在这里!是哪个砍脑壳的把我的鸡偷来藏在这儿的。****的,这样整我!看我不把你找出来,弄去关死你个****的。”未末听出这是上屋代发媳妇的声音。未末心里咚咚直跳,他惊荒不已,他知道这下灾难马上就会降临了。
“有你没得哈?”显然,妈妈很是担心。
未末假装没听见,赶紧蹲下去割草。回家的路上,未末和妈妈都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生产队长,未末爸爸的师傅,一个慈祥的老人来家里调查。未末一句话也没说。
“你跟我说了么,公公也好跟你解决问题呀。你不说,公公怎么帮你呀?”未末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老人见从这孩子这里也找不到什么,就走了。
马壮妈妈找到未末,亲切地问:“真的是你们做的么?”。她温柔地盯着未末的眼睛:“是不是遭挨冤枉哦?”见未末始终不答话,她停了一会,然后说:“如果真的不是你们做的,那是不能挨冤枉承认的。”
第二天,生产队长找未大柱谈话,要求他对未末严加管教。这个黑色的星期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未末前所未有过的身心折磨从此开始了。
回想起这件事,未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面对妈妈的问话,他无奈地说:“我们本来不是想要她的鸡。其实只是想让她的鸡下蛋来给我们抱一窝鸡娃,然后就放了它,让它回去的。可是蛋还没生出来就遭发现了嘛。唉——”未末愧疚地看着妈妈的脸。妈妈脸色好疲惫。
“哎,是这样啊。我是说你们弄个鸡来,不杀了吃,也不弄去卖,在搞什么名堂呢!原来是这样想的。”妈妈惊奇地睁大眼睛,接着说:“傻孩子,你们把鸡关在土坑里,那里面晒不到太阳又动不了一下,哪里还会给你生蛋哟,没弄死就算好的了。”妈妈笑了:“你把母鸡单独关那儿,莫说不生蛋,就是生了蛋么,那个蛋哪里能抱得出鸡娃?”妈妈继续阴阴的笑。“怎么不能?我每年都看见你用鸡蛋抱出那么多鸡娃。”未末觉得奇怪,反驳妈妈说。“说你傻呢你硬是傻,我抱鸡娃那个蛋是你那样的蛋呀?我抱鸡娃那个蛋是母鸡和公鸡混在一起养生的蛋。那样的蛋才能抱出鸡娃,都还不一定能让全部的蛋都抱出鸡娃,还会有一些是抱不出鸡娃的,有寡蛋呢。”“哦。”未末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唉!孩童就是孩童。他们只知道那么一点点,不知道的东西却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