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同学会,大家吸取了四年前不断有电话来搅局的教训,一律关机。为此老班长头天晚上就强调:“擅自开机,拨电话或接电话的,坚决开除‘班籍’!”老班长还说,“虽然我们谁也不是十年前了,但这几天,每个人,务必活出十年前的样子。哪怕是装,也要装出十年前同学少年的意气和风度。同志们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这几天,我们要与尘世间的一切决裂!”
第一天,我们游江心洲——像当年一样,骑自行车到江心洲。等出租公司将十几辆自行车送来时,伊梅笑着说:“男同胞们,辛苦你们了,老规矩,各带各的对象。”伊梅说着就坐上了老班长的自行车后座,抱着老班长的腰,很惹眼。
我早已坐惯了小汽车,只有就着马路牙子才跨上车。然后,李颖抓着我的车后座,跳了几次才坐上车。可是,我却无法控制了车龙头,自行车在马路上醉汉一样地左右冲撞——十年来,曾经苗条如鹤的李颖早已横向发展得厉害,而我,再也不是当年运动场上的健将了。
到了江心洲,我牵起李颖的手。她的手虽然不再纤巧细腻,但一种久违的感觉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再看李颖,脸上更显露了少女的绯红。
我们嬉戏、拍照、野炊。我们努力回忆当年、品味当年、克隆当年,直到太阳落山。
第二天,我们爬山。小山离城不远,当年骑车只要半小时。可这次,我们足足花了七十分钟。小山的变化很大,原来崎岖的山间小道,如今是开阔平稳的石阶;原来人迹罕至,如今游人如织……十年弹指一挥,十年改变了一切!
我们像当年一样,比赛谁先到山顶。可是,还不到一百米就有人提出暂停,休息。老班长就骂:“病夫!懦夫!这样下去,明天的活动还怎么开展?”
于是大家接着爬,可不久又有人喊暂停……
渐渐地,老班长不骂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伊梅忽然抓住老班长,双臂从后面环住老班长的脖子,要老班长背她。老班长驮着伊梅,站定,深吸几口气,咬咬牙,英雄般地向山上爬去。于是,女生们都叫起来,强烈要求男同胞向老班长看齐……
老班长终于首先提出要休息。伊梅从老班长背上滑下来,掏出湿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珠。伊梅说:“算了,这小山,顶上也不会有什么好景色,我们到此为止吧。”男生们赶紧附和:“是啊老班长,黄山泰山都去了,这小山就算了吧。”老班长看看近在咫尺的山顶,又看看雍容的伊梅,说:“那我就只能服从民主了。”
我们坐着或躺在石阶上,除了喝水、吃饼干,谁也不想说话。
“老公,累死我了!快救我啊!”是谁?谁这么肉麻?大家循声看去,是林艳,她侧躺在石阶上打电话!老班长站起来,气愤地说:“好啊,你破坏规矩,开除!开除了!”老班长一边叫着,一边“蹬蹬蹬”地向林艳跑去。
“多谢了杨总,小妹回去后一定任你处置。”杨丽趁老班长批评林艳,娇滴滴地打着电话。
老班长气喘吁吁地跑到杨丽面前,刚要说什么,男生张赛却对着手机发起了指令:“谭秘书,通知各单位,明天开会!”
“点点乖,爸爸也想你,爸爸明天就回家了……乖,让妈妈接电话。”趁着老班长批评不过来的时候,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已经两天没见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老班长穿梭在此起彼伏的电话声中,叫骂着:“不守规矩,开除了!开除了……”骂着骂着,老班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快速按键,急忙忙地说:“爸,这几天的药,都按时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