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企业或商家做广告的媒体太多了: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灯箱、路牌、图书、挂历……举不胜举。其实,老北京的商家在广告方面也是不甘落后的,众所周知的有吆喝叫卖、幌子招牌等,有一种至今留在50岁以上的居民印象中,即老北京的“响器广告”。因为这种广告一直延续到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即使现在,在一些老胡同中还时而会碰到这种“响器广告”。
所谓“响器”,也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乐器,大多数是走街串巷的小贩用来招揽顾客的工具。说它特殊,是因为这种乐器一般在乐队里找不到,所以叫它“响器”还比较合适。这种响器的声音,一般表明了小贩的身份和其所卖的商品,具有自然的广告性质。人们从中不仅可以感到它给胡同小巷平添的生气,更可以“闻其声,知其所卖”,并立刻做出购物或交易的选择。因此,这种“响器广告”的效果十分显著。
不同的小贩使用的“响器”不同,如剃头刮脸的用“唤头”;卖针线的用“拨浪鼓”;磨剪子磨刀的用洋喇叭或铁镰;卖香油的用“木头梆子”;卖冰激凌、酸梅汤的用铜盏;锔碗的用一面小铜锣;收旧货的则“打小鼓”……甚至旧社会那些挣钱糊口的残疾人,如盲人,也吹着笛箫等器具,走街串巷用算命、卖唱形式挣几个小钱为生。总之,这些生动的“响器”,对小贩来讲是不可少的谋生工具,也构成了老北京胡同里的“交响曲”。
我小时候,这些“响器广告”还存在,有些与我们的生活关系密切。如解放初,直至20世纪60年代,北京的理发店不多,像“四联”、“美白”这些名店一般老百姓很少光顾,特别是大杂院里的劳动人民的孩子,要剃头便把希望寄托在深入街巷的剃头师傅身上,每逢胡同里剃头师傅的“唤头”一响(这种响器的余音可清脆地延续几十秒钟),剃头师傅便“开张了”。小孩子花5分钱或1角钱,便可以理个理想的发型。一般情况下,胡同里常来的总是几个熟悉的剃头师傅,久而久之,有的剃头师傅还和一些居民交上了朋友,自然其生意也就有了保障。我们胡同里有一位剃头师傅,因其常来,人们对他的“唤头”声特别熟悉,只要他的“唤头”一响,他的主顾们便跑出来唤他剃头,所以我们胡同成了他的“财源”。
卖冰激凌、冰镇酸梅汤等冷饮的小贩,往往在夏天打起铜盏(又叫铜碗),即两个铜碗在手中灵巧地撞击,发出具有美感并有节奏的声音。人们,尤其是孩子们,听到铜碗声便赶快跑出去买碗酸梅汤消暑解渴。铜盏撞击的悦耳声往往还能对炎热夏天的人们产生望梅止渴的作用,再加上孩子们模仿铜盏的有节奏的声音“大大滴答、滴滴答……”无形中也替小贩扩大了广告效应。
收购旧货打的小鼓,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人被大家称为“打鼓的”,在打小鼓时,左手拇指和食指执一个扁形小圆鼓,大小和啤酒瓶子盖差不多,右手则拿一个一头缠着布条或皮条的小藤条,不停地有节奏地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们或肩背包袱,或肩担竹筐,走街串户收购旧货。听老人讲,过去老北京打鼓的分“打硬鼓”和“打软鼓”两种。打硬鼓的收购的旧货,以珍贵的古董、文物为主。这些小贩对古董文物有很高的鉴赏能力。打软鼓的,以收破烂旧物、破铜烂铁等为主。那时,胡同里有些小孩找个破包背在身上,左手执一个啤酒瓶子盖,右手拿一根竹棍,模仿打鼓的在胡同里串来串去,成了一种娱乐形式,可见“响器广告”的显著效果。
“响器广告”的彻底消失大约在“文革”之后,如今人们也很难再听到这些小贩作为广告宣传的“响器”的声音,但是50岁以上胡同里长大的人大概不会忘记这种“响器广告”。欣闻,最近有些胡同里又响起了磨剪子磨刀者的铁镰声;而且,最近笔者在我们居住的小区内也见到一位击打着铁镰的磨刀人,这说明“响器广告”似乎还有再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