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焰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
等你第100封信
曾广平/北京理工大学
相识的时候,秋阳正好。你带领一队高举竹竿的小学生走过草地,停歇在飞虹凌空的地方,等待着。我知道,那是为了验证一个古老的传说。当虹降临到适当的位置时,愉悦的欢呼声羞红了高莽的云翳。
在我凝目注视这一幕的时候,竟唤起我对你的深切的爱慕,从而也注定了我将背负爱的铐镣在人生中艰难行进的命运。
我揣着写给你的第一封信,窘迫笨拙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矜持而自信的微笑着,神态似一位高贵善良的公主。我不知道微笑的含义是什么,只是期待着你的答复。
不几天,邮递员送来一只署有你的地址的桔黄色的信封。我捂住急骤跳动的心,拆开封口。这是什么信呀,信封内空空如也,杳无一物。你是拒绝我,还是跟我玩什么游戏,或是一时疏忽未将信装上?但不管怎样,我斗胆给你去了第二封信,大致内容是:约你在中秋节那天澧水河边的沙滩上野炊。并在信末写到:愿碧蓝的空中有一只吉祥鸟伴你飞行!
中秋那天,我不抱多大的希望地来到河边,躺在沙滩的草甸上,倾听河水拍岸。恍忽中,我看见一瀑乌发一弯细眉一嘟红唇高悬于山际,最后化为一只披着彩绸的小羊,一步步朝我走来,却总是走不近身旁。
我心头一颤,只见河岸固如城墙的河堤上,一字排开着一群学童不停地向我挥着小手。我凝望那些充盈着生命活力的小剪影,以及你那美丽、贞静、端庄的仪态,心中盛满了无限暧意。
我的心儿在怦怦跳动,一股极度亢奋的眩晕袭上脑际。半响,我沙哑着声音说:“你回信,怎么不着一字呢?”
你顽皮地嘟着嘴儿,浅浅一笑:“功到自然成嘛!”
你是暗示我?我体会到了话里含而不露的意味和你那纯纯的情愫。那么,我的爱还有希望的彼岸。
我跳下沙滩,与糊成泥人的孩子们翻滚在一起。
我鼓足信心,日复一日地给你写信,你呢,也照例给我回复那空无一字的信函。往后,几次邂逅几次约会,我都能从你光彩照人的脸上感觉到你的蜜意。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可是,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一种承诺,我过于平庸过于孤独,才如此急切希望有一个家。在我说出这一切疑虑时,你总是鼓励我沉住气,“功到自然成嘛!”
不久,我有了一位以婚姻作为目的的新女友,或许,这不能说是新女友,因为她倔强地爱了我六年。在现实与浪漫之间,在她与你之间,我选择了那诚挚爱我的女孩,从而去掉幻想,放弃我苦苦追求而不能得到的女孩。虽然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仍信心百倍地学习、工作、生活。可当有时与你在街头邂逅,看见你深潭一般的眼睛注视着我,心里不免有几分怆然。我整理好你寄给我的99封信函,其中第99封未予拆开,就把它们紧紧封闭在我专门保存你信件的精致的木匣中,那里封闭着我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我把木匣作为未启的秘密交给新女友。
我信赖地把钥匙交给她,说:“这是一个苦涩的秘密。”她启开木匣,十分惊奇在数着一封封桔黄色的信封,只有第99封是未拆开的。她尊重我,让我启开它,并说里面说不定真有写上字的纸条。多少次希望,多少次失望,我还能指望从第99封信中长出一片浓浓的生机?“嘶”,一张纸条儿果真从信封里抖出来。顿时,我的心中充满着一股蚀骨的冰冷。手颤颤的摊落开,洁白的信纸上写着几行娟秀的字体:
“我已做好嫁衣,在你第100封信来到的时候,我就做你的新娘。”
今夜,我坐在深圳晶都大洒店的摩天楼顶,捧着她写给我的99封信,潸然泪下。眼前的万家灯火把这美丽的城市闪烁成一片幻影。我把99封桔黄色的信封逐一投向旷远的夜空,给我人生最初的爱情故事划上句号。虽然这是以悲剧作结局的故事,但其中蕴含的要义却够我咀嚼一辈子。
爱在左,情在右
刘敏霞/中南工业大学
“爱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得穿花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挥,不觉得悲凉……”这是冰心赠葛洛的一段话。
话结合我们自己来说,爱在左,左是心脏,占重要位置;情在右,右伤而并不危及性命,但血肉相连,欢痛亦深。
“爱”无“情”的辅佐,恰如一颗失去王冠的头颅,少了应有的尊严;也像一朵光秃秃的花儿,没有枝叶相映成趣的韵致。
试想如果白发老人不能唤起我们的柔情,天真的儿童不能打动我们的怜惜之心,脸上长着蝴蝶斑的孕妇不能让我们产生由衷的敬意,那么,异性之间的爱就是某种动物的东西。
所以说爱一个人并不见得对其他人无情,不见得丧失对其他美丽事物的关注。相反,对一个人的爱情,可唤起你对整个世界的热情。爱他,才有花前月下的美境,才有细雨飞雪的心情。俗话说爱屋及乌,爱之深,责之切。人无完人,你可以爱,也可以恨,但你决不可冷漠。
假如说人间的幸福有十分,倒有八分和外界关联密切:
如果我们失信于人,我们会暗暗内疚;如果我们伤害了朋友,我们会有负罪的感觉;如果我们因独占对方的意愿而使他冷落了他的亲生父母,我们会欠下一笔债务;如果车祸发生在深夜,我们却撇下垂危的伤者而去,我们在世人眼中会变得面目可憎,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人爱他?在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幸福可言?
爱在左,情在右,爱是高尚的道义感,深厚的社会责任感,分分秒秒的公德心,从利他空气中产生的幸福感。
有这样一件事值得我们借鉴:一个陌生人帮助了另一个陌生人,当受助者表示感激之情时,施助者却说,不用感谢,只要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也救助了另一个不认识的人那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结果那个受助者也确实那样做了,而且又对另一个受助者说了同样一句话。
……爱心是一个火炬,一个接一个向前传递。
爱在左,情在右。在我们相爱之前,我要对你提出几点要求,我要对你说出那爱的圣经里的旧约和新约。
爱经的旧约是忠贞不愈,爱经的新约却是:在这世上,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对朋友不自私,对长者不侮慢,对坏人不容忍,怜惜儿童如怜惜花朵,爱护女性如爱护姊妹。对弱者伸出你援助之手,对恶行挥动你的正义之剑。
爱在左,情在右。随时播种,随时开花;踏着荆棘而不觉痛苦;有泪可挥,不觉得悲凉。
这样爱才会永远年轻。
得到与失去
刘敏霞/中南工业大学
面对得到,人往往会有一种成就感,而面对失去就不那么从容了。其实得到与失去是同生共灭的,在你得到的同时你也在失去。
当我们呱呱落地什么都不拥有时,我们是无限的,我们面对无穷多的可能。当这个小生命穿上了第一件肚兜的刹那就决定了他第一次只是穿它而不是穿任何其它的,就失去了第一次穿“其它”的机会,这就破坏了他的第一个无限。
当我们踏入青春期之前,关于“爱”的可能也是无限的。而当得到了一个具体的爱人,就会凝固了其余的可能。如若你有了一大堆爱人可任你将感情随意抛洒之际,你就肯定失去了毕生只爱一个人的信仰,你就失去了全心全意只爱一个人的幸福体验,而且这种可能再也没有了。
当我们已完完全全踏入了成人的行列,做小孩子时所拥有的万般选择的可能的感觉当然也就失去了。
尽可能丰富的人生,也只是人生的一种,你无疑是失去了关于单调人生的那份体验。常年累月就只有那么稀少的几位朋友,闭门静守的习惯,每每黄昏独自漫步的滋味,又将怎样呢?
每天每天,我们都在得到也都在失去,为了不失去,我们延缓决断的时间。
无限中我总是有很多选择:
你可以……
你可以……
从“你可以”的也许到“你已经”的肯定,直到到一种具体的有限的可触摸的肯定,我们所拥有的空间就这样由大慢慢缩小、缩小……
是啊,你说你要举行的是一个豪华的婚礼,那么你至少失去了另一个机会——在荒凉的沙漠、发际上只插一束芹菜的婚礼!你也许会诡谲地眨一下眼说:“要是我两次都拥有呢?”那不用说你失去的是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情。
你总在失去。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失去都总会给你留下遗憾的。
有位不年轻的作家说要学钢琴,惹得他的学生们大惑不解。失去已无可奈何,何必老来风雅。他的理由是艺术是相通的。于是他以远离青春的年轻从零开始认识五线谱上跳跃的蝌蚪,居然在侃侃而论乐理之余,还能颇业余地实践一番。不日,他又注意起外语,全然不顾记忆力什么的,青春太不懂得他。
终于失去了感慨,不仅仅只有遗憾,那已经是一种人生的体验,生命神圣的体验了。这种体验,惟有失去,才能获得。这种失去谁能说只有遗憾而没有美丽动人昵?作家走出了极地。
前面还有好风光,走过这重山,才能见那江月,不是么?生命本不是风景这边独好。原来,生命里真正美丽的事物来自一种坦然的态度,来自对整个世界的理直气壮。众多选择中属于你的只有一种,得到也好,失去也好,那总是必然。面对得到,不要不满,那将会加重你的失落感,会使你本不平静的心更加骚动不安。面对失去也不要遗憾,失去是不易顷诉的,那是人心底的暗色,惟有其暗才反衬出人生的明亮来。相信惟有失去才能得到代价。从此意义上讲,庆幸失去岂不必然么?
得到与失去之间,生命正在洋洋洒洒地招手。追随生命,那将是怎样的境界呢!
那不现实
黄小岸/华南师范大学
上《工积制图》课,喜欢坐在投影机前的我总是疑惑:老师为何不把焦距调到百分之百,而使幻灯片成像最好。有一天我得到了答案:焦距调到百分之百,使幻灯片上一些灰尘之类的杂质也显现了出来,反而影响了视图效果!
我终于明白:并不是所有东西看得越清楚就越好。
约朋友出来随便走走,每到一个十字路口我总问:往哪?朋友答:随便。于是随便一个方向继续走,直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再下一个十字路口……
我惊讶:一向自认为颇具主见的我竟然像一个容易迷路的孩子,诚惶诚恐,生怕走错每一步!
我们费尽周折从行政学院的高墙跳下,再穿越体育系运动场,却猛然发觉,通往校道的大门早已紧闭。我心里想:又要费几番周折从原路返回……
世界上捷径很多,走捷径的方法也很多。但并不是对每一件事情都适合!
四
足球很令人讨厌,在那里我学会了很多人的话:中国足协“里外不是人”;国奥队“扶不起的阿斗”……但我不禁纳闷:有谁是里外是人的呢,难道又有扶得起的阿斗?
我还是没能放弃足球。
五
总是设想,在某一周末,邀三五知己,晒着冬日的太阳,骑车或徒步,到郊外去随意走。走到哪算哪,走向什么方向算什么方向。合友说,那不现实,万一迷了路呢?万一遭劫了呢?万一……
为什么那么多的万一,放松点好不好?来一次“冒险”不行吗?
那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