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受侮 (2)
他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平稳地端放着一碗热气高窜的夜宵。寒冰是来给齐代送夜宵的。现在，寒冰只有送夜宵的份。
侍候齐代的生活，畏佐齐代攻打月部是寒冰的工作。
曾经的少帅，人人恐惧的恐怖人物，如今，落到给别人送夜宵的地步。
他还是送了，而且每天夜里都要送。他不能不送，这是天道给予他的命令。
这段日子，寒冰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冷嘲恶讽，他只能忍，忍气吞声。
傲然为人的齐代，怎样对待他那就更不用说了，在齐代眼里，现在的寒冰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寒冰亦在齐代父子面前找到了任人使唤的狗的感觉。忍，是寒冰的选择。
“寒冰，杀了他！”齐代陡地发现寒冰就大声地命令，灰青的脸孔上溢出春色。寒冰不语，他如旧很静，眸中闪烁着另样的光辉。
“杀了他！寒冰，别忘了，是他搞跨了我的计划，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齐代尽力地嚣叫，他在提醒，更是在命令。
寒冰的目光骤地一冷，面肌亦然，倏冷，他没有去注视齐代的目光，他的眼睛却紧盯着残月一瞬不瞬。
寒冰想从残月脸上找到受死亡威胁的恐惧，就如当初自己面临死亡的严重威胁一样的恐惧。很可惜，他没有找到残月面肌上的恐惧，点都没有。寒冰打心底里有些失望。
难道他不怕死？刀魔的儿子天生就不怕死？寒冰从心里问。
“寒冰，你听见没有，我命令你立刻杀了他，升你做大将军！”齐代急急地大叫，寒冰目中掠起一抹栗人的杀机，然后他就动了，跨步入门，直逼残月，他要看看眼前这个将死之人会不会死，为何不惧死。
残月很平静，深遂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半点的惧色，看着寒冰欺向他，看着对方手中的托盘被扔出去，发出爆炸似的脆响声。
齐代扬起手中的狼牙，示意寒冰用他的刀。寒冰未接，他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用他的刀，杀死他！”
寒冰一身的杀气息，然后果然去夺残月手中的刀。齐代看着寒冰挤出阴冷冷的笑，那像是胜利的惨淡笑容里还有一种潮讽。
讽刺！曾经的战友，拿起战友的刀杀死他，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
很奇怪，残月竟然没有动，眼看着寒冰从他手上夺去刀。大概他已经到了不能动的地步。流氓刀在寒冰手里发出嗡鸣声，寒光暴烁，冷辉四溢。流氓刀指向残月。这亦是莫大的悲哀的讽刺。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是大地刀客最起码而一贯注重的原则。
刀在他人手，是不是亦说明残月该死了！残月仍很平静，平静得如一潭秋水，吹化不开，而他那张脸庞，虽然苍白，却如同坡上的雪面，始终见不到变化。流氓刀指向残月的咽喉。
“月……有遗言吗？”寒冰冷沉地问残月。“你是不是在门外站了很久？”残月反问。“是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的也能悟出点……”“那好……她就是我的遗言，你可以动手了！”残月道，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本来属于他，却要死它刃下的刀。她就是他的遗言！她是谁？
寒冰道：“你放心，我会向曼公主转达！”
寒冰懂他的意思，原来她就是他的遗言，虽死，却不能忘记她。
寒冰手听流氓刀闪动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在他的生命里除情感让他动容，除了女人能使他感到愦憾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不是惜。
因为，寒冰看到他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是他听到寒冰要将他的“遗言”转告她后，所流露出来的欣慰表情。
寒冰面上的失望更浓了，然后，失望的面肌里疾涌出愤怒，比失望更浓如同水霸似的愤怒。愤怒里再铺散出杀机。
“你真的会封我做大将军？”寒冰问齐代。
“会的，一定会，只要你杀人……”齐代阴笑着肯定地回答，虽然说因伤势过重他的回答已然很吃力。
“那好……我就杀给你看……”寒冰一字一句地道，紧接着，流氓刀扬高，在刺目的寒光中，刀光一片，刀雾最浓。
刀雾淹没了整个大厅。其实，寒冰要杀残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流氓刀本就距离残月的咽喉不到一寸，只要轻轻一挥或是往前送上半寸，就凭刀气足能割破残月的咽喉。
试想一个人的咽喉被割断，他还能活吗？
这样简单的动作，寒冰偏偏要把它复杂化，偏偏要搞出满屋子的刀光刀雾。刀雾中，惨哼声顿起，那是带着惊讶，带着不解，带着恐慌，感受到死亡恐惧的惨叫，听到那声惨号，再乐观的人都会想到死。刀雾倏地消失。残月还是原来的残月，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唯是睁开睁大的眼睛涌现出不能疑惑之色。
残月目中的疑惑是他从没有想到的疑惑！
寒冰还是寒冰，流氓刀还是流氓刀，唯有齐代不是原来的齐代。
齐代的目光和面孔上都铺散着疑惑，还有恐慌，惊悚，以及死亡的浓厚气息。流氓刀竟然顺着齐代胸上那道鲜血喷涌的裂口，再次插刺进去，而且扎个透心凉，一直扎到齐代背后。
好准好狠好毒好猛的一刀！好未动，仍握在寒冰手。
寒冰脸上的杀机，几乎要铺散下来，他的牙齿紧咬着，快要把牙齿咬碎，面肌紧绷着，星眸紧瞪着，两只血红的视网膜上倒映着齐代在刹那间扭曲的脸孔和抽搐的身形。
他没杀残月，却杀死齐代！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把杀人的方法复杂化的原因。就在他改变选择，刀雾中把刀准准地刺进齐代伤口的瞬间，他的脑海里腾现出玛丽莲梦露的裸体，还有想像着她在被逼迫的情形被人强奸，强奸者穷凶恶想，摧残糟蹋她的兽影。
寒冰的血红的眸瞳里闪烁着仇恨。
“为……为什么……你……”齐代奋力地从喷血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一句还是未讲完，手中的狼牙落下，指着寒冰的手指也落下。
寒冰寒声道：“因为，我不适合做大将军，我要做枭雄君主，我要天下！”他在冷笑，他在吼！
“叛徒……你……永远……是……叛……”徒字未出口，一阵强烈的神经抽动，像是快要前的狗一样，齐代一阵抽搐一阵伸展，暴睁的眼球突地陷下去，脑袋耷拉着，人如晒死的鱼似地软下去。待寒冰迅速地抽出刀，齐代便通的一声琶地，他做了十几年的梦都不会想到，他死在寒冰手里。
寒冰望着齐代的尸体，面上展露出一缕阴森可怕的干笑，急急回转身形，挪向残月。“月……振作点……我送你出城……快！”寒冰大声疾呼，一只手已伸向残月。那是一只援助之手。
“冰……这……你将怎么办？”残月甚是激动，他也没有想到，寒冰手下留情，还主动要送他出城。
“不要多说，记着，虽然立场不同，但你我曾经是朋友……何况，如果你上次杀了我，我不会活到今天……”寒冰一边解释。一边去扶残月。残月激动无语。寒冰一掌过去。掌风把灯火吹灭，大厅顿显黑暗，他扶稳残月，敏捷地弹起身形，急包地腾 到半空，带着残月在楼顶屋脊飞闪，迅捷地没入夜色中。
时间不大，寒冰很快就将残月送出城。黑暗中，寒冰将刀递给残月，郑重地道：“月……保重，后会有期！”言毕，寒冰就欲转身回去。“慢着！”残月沉重地道。寒冰止步，但没有回头。
“谢谢你！”残月充满深情。“不必了，如果……你真要谢我，一命抵一命，算扯平！”“冰……你……”“有话直说！”“你能不能放弃蓝色力量，还有……你应该从人道出发，给那些染毒的人解毒！”
“不能！你不能理解我要的是什么，但你必须相信我，那些哪染毒的人，所中之毒根本就不是蓝色梦幻之毒，那霸天的恶作剧，他就是要我寒冰身败名裂。让大地上所有的人都追杀我，唾弃我，以此逼迫你们四部主取我首级……”寒冰极是干脆地道，目中顿溢疾愤之色。
“真是这样？”残月讷讷地问。“是不是这样，很快就有结果！既然立场显明，月……再见面时，你我或许还是仇敌，不过……我提醒你，你一样会背叛霸天，那是迟早的事……”
寒冰的话就如同夜黑中的风一样飘荡，而他说完话，亦如夜风飘远，消失……。残月在叹息，但他身上的伤势，此刻更加明显，等他迈出步伐，两脚比压了两座山峰还要沉重，更沉重的是快要炸裂的脑袋，与时还涌起一肥肉眩晕，他视觉中腾起来的黑色比夜黑更黑……
寒冰回到城里。他是鲜血淋淋，如同从血池里挥出来的动物一样，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蠕动到战斗指挥部，在他倒下时，早有人发现齐代的尸体，指挥部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急慌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齐代是天道最宠爱的儿子，也是皇位的继承人，他死了，那将意味着什么，不想而知。
很快就有人发现血淋淋的寒冰，而战士们都在四处找寻寒冰。
寒冰怎么会受伤。还是如此重伤？是谁伤了他？
谜，一个令人无法想像，匪夷所思的谜。
曼公主正在齐代的尸体前哭泣，是他命令战士找寻寒冰，只有他，才知道齐代是怎么死的，尽管她早知齐代是死于流氓刀下。
她当然连推测，怀疑都不用，便直接认为是残月下的手，她又怎么会想到是寒冰。她很恐惧，难以想像残月距离死神只差半步，竟然最终还是杀了齐代，这样的身手，当然令人恐惧。
她离开后，认为死的绝对是残月，但事实，不是这样……
寒冰成了重要的线索人物，很快便被接爱治疗和抢救，托克玛城在短短的时间里，荡起轩然大波，夜空中的古城，被齐代的死讯激活。差不多托克玛城所有的医道高人和魔道精英都围在寒冰的病房，尽最大努力医治寒冰的伤势。
妙手回春，在黎明后，寒冰终于苏醒。
寒冰度过危机，而另一个却在乱石堆里吐血，喘息，面临死神的威胁。残月终没有走回战营，他已经没有力量，别说行动，连呼吸空气这一作为从和动物本能的活动能量都没有了。
他最终倒在乱石堆里，再也爬不起来，如狗吃屎般地趴在石地上蜷缩着，一动不动，却又如缺痒的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口中有血，有呢，还有草……
残月的血，染在石头上，渗进泥土里，就像是他的命，马上就要渗进泥土里。黎明后的夜风，很冷。夜露很重。
夜风晨飞掠出两股奇怪的风，那是有着服饰颜色的风。
“夜燕，有人的气息！”夜风中有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地道。
“我有同样的感觉，注意，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伤，四处查查，仔细点，说不定能为人部立件大功。”“有道理！”“走，照明水晶，我们一起！“
他们不是风，他们是人部的探子，夜巡探查消息，施实了隐身魔法后，快得就像是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