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黄太夫人八十寿言[1]
宋曾子固序《列女传》谓: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坏,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刘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按传有母仪、贤明、仁智、贞慎、节义、□[2]为逾分事,心窃非之,再拜谢不敏,然古者因事致□,则相与为辞。且太夫人之嘉言懿行,实有足以风世者,又乌得以无言。
太夫人为国学生亨泰公次女,公事笔耕,岁入馆,谷不丰,日用弥窘,母刘恒鬻钗珥佐家计。
太夫人幼禀庭训,知所以解堂上忧者,内则所称执枲麻[3]纳酒浆,女子之职服劳不少倦。年十七聘于道镛先生,提瓮出汲,修行妇道。古人有言:嫁者不及舅姑,谓之不幸,独是女子之见,囿于自私者十有八九,含夫与子外无一人不赘,族无一事不支,节其逮事尊章者,反窃窃然以为不幸,若不胜其□恶者,而太夫人事威姑,意视神听,惟恐不至,既非寻恒所可企及。孟子云:人少则慕父母,有妻子则慕妻子。女子亦然,其未嫁也,晨馐夕膳,其所以奉养者,与男子无异,及其既嫁,守遵夫之道,视外家即若隔膜,礼缘情杀,情以境迁,一若普天下之通例,无有责备之者。而亨泰公弃养后,家益不温,母老一弟稚,俯仰无措,太夫人又典质为事畜计,姑暮年多病,颠顿床蓐,则朝晡侍奉,目不交睫,衣不解带者累月;病亟,焚香告天,愿损己年以益之。其事姑之孝,一如事母。太夫人之职尽,而其心盖苦矣。
道镛先生以茂材异等,游履遍闽中各邑,为教育□义务绳墨之侧,不拒曲木;师儒之席,不拒曲士;其有教无类,吾知车辙所莅,不以乡曲遗。戚友有讼事,则排难解纷,有鲁仲连风。家贫甚,而好施予。一夕读书于斯馨楼,时严寒,楼下有以冻馁告者,乃罄所贮数百钱贻之,其见义勇为有如此者。太夫人则阴为之,相使先生得行其志,为乡里善人。然观子固序言,又谓家人之义归于反身,二南之业本于文王,故内则后妃有关雎之行,外则群臣有周召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远,则江汉之小国免置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然则太夫人坤道之成,又为先生刑于之化也。乙酉[1]冬,学徒病役,闻者却走,先生以师弟关念故,躬往省视,思所以起之,染病归。太夫人料量汤药,左右扶持,又为生平最难堪之境,及其见背观韶兄弟尚幼,则饮食教诲,责无旁贷,庀针黹,谋饔飧,篝灯课读,至夜分不少休。女一序居长婉嫕明大义,知所以爱母者爱弟,朝夕分劳,讫于长成使观韶兄弟得承母命,先后卒业于福州英华书院。
太夫人得省儿女之累,出为女学教授者,厥功有足多焉,今既嫁,而殁。太夫人恒念逝者不能已,而观韶兄弟思其姐前劳,尤以病时不曾燃火煮粥,如李故事,稍训一□,□为憾事,令人闻之,友爱之心油然而生。夫英华书院外人所设立也,吾国风气闭塞,目为异教。太夫人审其学为当务之急,遣子就传,可谓识时。昔宣文君世父儒学,立讲堂隔纱幔授业,韦温女续曹大家女训行世,古人非不尚女学,厥后狃于蔡文姬、李易安者流,遂噤口不道诗书,甚至拜袆之徒鲜有识一丁字者,所见益偏。
太夫人一出,漫漫长夜见曙光矣,洎观韶兄弟各有竖立,始谢生徒,犹谆谆诫诸子以国家社会为重。远则寓书,迩则面命,是耄期而不倦于勤者,而疏帐缥被,一如平时;识者又叹其贵在守约,其拯贫恤下。太夫人则视为分内事也。观韶兄弟凡四人,邮电□鹾,所就者大凡物所托;坚则其发必巨,而用必远,是故金石铜铁之资于世也。而其胞为石,盖必有冲厚镇奠之质,而后能孕天下之材。故凡人之为远施洪受者,必其母之历大春秋也,余见观韶兄弟称之曰,非此母不生此子。有断然者,今日偕昆季率子孙,著斓斑衣,登北堂,歌南山。
太夫人膺兹多福,固自得之矣,余之所以不能已于言者,又以运会日降,狂澜宜挽。
太夫人一生经历,与所行为,无不与前七篇之列女相符,契为闺闱坊表。则斯言也,作为寿文观也可,作为家传观也可。
肃威上将军、海军上将侍生萨镇冰顿首拜撰
前山东提学使司提学使晚侍生陈兆琛顿首拜书
民国十八年□月谷旦
注:
[1]吴府黄太夫人指吴道镛夫人,原标题为《先慈八十寿言》。此文作于民国十八年,即公元1929年。
[2]“□”系文被虫蛀,缺字,以下同。
[3]枲麻指大麻的雄株,也泛指麻。
[1]乙酉,即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
《长林世谱》序[1]
族之谱,犹国之史,省、县之志也。顾谱仅载世系、生死、卒葬,而能详纪一族有关之教育、实业、风俗者,实未之觏。岁己巳[2],余承乏闽西赈务,僦居县长林献堂之荆花别墅,朝夕过从,乃获见其宗谱,于世系之外,编有大事,喜而读之。凡人文风俗,靡不记载周详,纲举目张,有条不紊,诚于族谱中别开生面者也。承嘱题面,并索序言,爰就所感,书以归之。俾后之修谱者,有所取法,并以志景仰之忱,云尔。
中华民国十九年鼎铭萨镇冰序
注:
[1]《(长林世谱)序》作于中华民国十九年,即公元1930年。
[2]己巳年,即公元1929年。
续修《雁门萨氏族谱》序[1]
镇冰自管领海军后,扬历中外及奉使五洲垂数十年,念祖宗祠墓弗获及时展拜,族间父老兄弟踪迹不免阔疏。比年以来,供职桑梓,矢敬恭之义,未敢遽萌退志。暇日于先人茔兆依次缮修,于宗祠则重新补葺,于支祠则重整规条。于是岁时伏腊,蒸尝报本,得与诸同宗共事趋跄,退而燕毛序齿,阖族联欢。向以踪迹阔疏为憾者,今则同气相亲,何幸如之。顾吾宗族谱,当宣统庚戌岁[2],经嘉曦宗弟扩充修辑,定为八卷,纪载翔实,蔚为大观。溯庚戌迄今又历二十六载,亟应续行增订。仍谋之嘉曦,按前次例言以类编修,不数月间即告成书,付之梓人,以便家备一编;藉资数典。《大学》云:“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窃愿同宗之人于仁与让两字加之意焉。推而行之,则天下治矣。谨弁简端,以告族人,并以告世之人。
民国二十四年三月谷旦十六世孙镇冰谨序
注:
[1]此序作于民国二十四年,即公元1935年。
[2]清宣统庚戌,即公元1910年。
我在海军界求知和服务的经过
——三月十日在海军学校全体同学欢迎席上演讲[1]
高校长[2]、各位同学:
今天承各位茶会欢迎,谢谢各位招待的盛意。我是已退伍的海军将官,诸位是将来的海军将官,我有机会能与各位聚谈,心里觉得无限的兴奋和快乐。我服务海军虽已五六十年,但是很惭愧的,对于海军没有什么建树,也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战争。各位要我说一点过去在海军中求知和服务的经历,这是各位的好意,我不好推却,也不应推却;现在就让我约略的告诉给大家吧!使大家明了过去海军的情形,同时,谨以此报答诸位的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