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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的身体有很多奥秘,你又能知道多少?如果你智力水平正常,你能相信“鼻子就是人生的旗帜”这句话吗?这句话是一位老裁缝,刘美好的师傅说的。刘美好说,师傅我觉得你的说法很古怪。师傅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有想过的问题都是古怪的。

味蕾无法分辨土豆片和苹果片,人依靠眼睛和鼻子区分这两个东西。闭上眼,紧捏鼻子,你肯定不知道吃下的是土豆片,还是苹果片。师傅对刘美好说,你相信这是真的吗?因为鼻子坏了,所以我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却没有人相信。

徒弟尊师学手艺,师傅爱徒授技能。老师傅将遇良才,刘美好不仅像一名优秀的缝纫学徒,更像一名刚被挖掘的、被埋没的缝纫天才。师傅主刀做衣身,徒弟装袖、装领,手缝配合机缝,天衣无缝。王师傅说,师傅好当只要徒弟帮。这下总算碰见了一个趁手的徒弟。缝纫机吧嗒吧嗒响起来,刘美好干起车缝,直线顺直、弧线圆顺、角线方正,师傅也不由得啧啧称赞。

师傅脾气怪,干半天歇半天。刘美好提高的效率,只是为师傅争取了更多的休息时间。修剪鼻毛是日常消遣之一,最大号的鼻孔与奇大的缝纫剪刀也是不相匹配的,师傅显示出优异的能工巧匠素质,探囊取物般将鼻毛弄得齐齐整整。然而,总是有几根弯着的残缺鼻毛伸出来,刘美好怀疑师傅是故意留下的残根,没有这几根鼻毛就不知道如何打发掉每日的几个小时。刘美好说,鼻毛是空气过滤器,身体的健康卫士。师傅说,不修剪鼻毛呼吸就会不畅通。刘美好说,鼻毛越长越密身体越好,师傅请留住您的鼻毛。师傅说,我鼻子都报废了,鼻毛也没有用处了。

晌午一过,师傅就钻进挂着帘子的隔间,阳光长在鼻子上很舒服,此刻阳光的位置正好打在患了呼吸机能丧失症的鼻子上,嘴巴咧成瓢儿呼着气。堵塞的鼻子常常把师傅憋醒,狂嚏连绵不绝,清涕源源不断,大喘气像极了一个犯了哮喘的病人。刘美好恭敬而热心地递来毛巾,帮师傅清理干净鼻腔分泌物。在此之前,师傅不得不歪着脖子先吸回去一串,琼浆玉液,沁人心脾。

师傅拿出珍藏的臭鸡蛋测试鼻子,一股臭气浮游在鼻子周围却毫无反应,难过地说,一个人的鼻子里不应该全是鼻涕,除了鼻涕还应该有气味,现在我的鼻子全是鼻涕没有气味。听说有人喜欢蹲在厕所里闻着臭味思考问题,他们就是我最羡慕的人。刘美好说,好几件衣服都要到试衣的日子了,还没做完呐。师傅对刘美好说,你说做衣服和睡觉哪个重要?你说做衣服和鼻子哪个重要?正确答案是睡觉和鼻子。人活那么着急干什么?活着的时间就那么多,急来急去也多不出一秒钟。我做再多衣服也换不回鼻子,你说一个人的鼻子怎么能装那么多的鼻涕?

刘美好终于了解了臭气的发源地,掩着鼻子不敢靠近,说照报纸上的说法,一个正常的鼻子应该能够闻出两千多种气味,我现在的目标是让你把这些味道都闻出来,不过你得先把鸡蛋扔出窗外。

刘美好伸出两根手指,揉鼻根三十圈,顺时方向,捏鼻孔五十下,轻捏轻放,按鼻梁二十下,抹全鼻五分钟,配合振动迎香穴,最后把双手搓热温鼻尖,每次十秒钟。气息奄奄的鼻子开始不停地发出咝咝地响,刘美好恢复了鼻子的部分器官功能,师傅菜色的脸庞由于快感发出了享受的光辉,轻搔着鼻子绽出笑容。师傅跑到厕所,一下子就嗅到了什么气味,那是清晰的带有麦芽味的尿骚味儿,原本断灭的嗅觉获得了修复。

奇妙的玉指神乎其技,师傅用目光爱抚地望着刘美好,这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爱抚,这是病人对医生的一种爱抚,徒弟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行为可歌可泣感人肺腑。师傅表示还要测试一下嗅觉,方头徒弟端来一个大平盘,上面的物品包括:一颗中药九味丸、半块肥皂、一根香烟、一小瓶缝纫机油、一条晒过的咸干鱼、一片切开的苹果、一抹风油精。师傅闭上眼,刘美好轻轻把味道扇乎到鼻子底下,挨个闻了一下,她还努力地把举起的胳肢窝送过去。师傅一下子答对了所有的味道,惊讶地笑着说,刘美好呀刘美好,你这是特异功能吗?我是不是从此告别了屁香屁臭都不知道的时代?再也不用吃没鼻子的亏啦。

师傅说,刘美好你想学啥有啥。老师傅有大绝活,趁兴表演起来,拿起剪刀来,对着布料剪、劈、刮、修,一气呵成,顺带着为刘美好展示了,扳、串、甩、锁、订、撬、扎、打、包、拱、勾、摎、蓬、碰、搀,十几种手工缝法。

刘美好说,只有老师傅传帮带,新徒弟才能成长快。真是没有师傅教就什么也学不会,要把这些都学会得多久?

不急不急,猛火烤不出好烧饼,硬功靠练,先练空针走布和捏布头,把手工功底练好再学裁剪。空针走布,要练到手心始终保持干燥,无汗。捏布头考验指力,两指有要极有准头地捏起布来,从一层练起,一直到六层,捏起的布要整齐到位对称。王师傅说。

刘美好说,我一定练好手缝基本功。

王师傅说,学徒的诀窍是什么?诀窍就八个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都买衣服了,学裁缝的越来越少了。不过咱们这是量体裁衣的高级时装,件件都是手工艺品,没有过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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