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旗帜不会倒下
三天后,部落集结全部力量,攻打丹巴达尔。
丹巴达尔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交谈、没有闲聊、没有人讨论天气。
寂静。
从要塞脚下,到大桥的路口,全体将士手持剑盾,整齐排列,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雪依然纷纷地下。奥特兰克亘古不变的山峰依然矗立。世界不会变化。奥特兰克也不会变化。变化的只是胜利者。
尊敬的麦格尼•铜须、统治者、仁爱的国王陛下:
怀着羞愧,我给您写下这封信。
奥特兰克没能守住,如果您收到这封信,丹巴达尔已经不复存在了。
部落的浩荡大军以及血飓风正在要塞外忙碌着,我正在准备迎接德雷克塔尔——可畏的敌人的最后一击。成败与否也许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也许您会问,这是真的吗?范达尔?我最信任的范达尔•雷矛将军,你不能像以前那样痛击敌人,把他们赶回老巢,再一次捍卫矮人的力量与荣耀吗?
抱歉,我的王,这一次我没能做到,我很羞愧,让您失望了。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辜负了我们的王国——我如此深爱的家,我却没能报答它。
原谅我不能再回到您的面前,不能再和您一起痛饮我们矮人的黑啤酒了。虽然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但是铁炉堡的儿子仍然要奋战到底。只要最后一滴血没有流尽,只要最后一颗头颅还没被砍下,只要我的手还能握得住武器,联盟的旗帜就不会倒下!
——范达尔•雷矛
雷矛将军封上写好的信,交给信使:“如果战败的消息传来,就把信送往铁炉堡交给国王。”
然后他握紧自己的铁锤,左手拿起自己的斧头,推开大门,迎着风雪昂然走了出去。
血飓风再一次在祭坛上冉冉地升起。旋转在血镰的面前,一人高,一人宽。只能卷起一些小小的纸片,似乎毫无破坏力,而且很好玩。可是它不是一个用来玩的东西。
“飓风可以用来当作攻城武器吗?”布置战术之前,霜狼将军都要来咨询大巫师血镰。
“不行。障碍物太多的地方能瓦解大风和海浪。就像城市里的风只会比**更小一样。而且不能把魔法创造的风和大自然的风暴混为一谈。”
“那么如果联盟坚守不出的话,飓风就毫无用途?”
“即便只是在他们面前竖起一阵飓风,就足以给他们的心理以沉重的压力。”血镰微微一笑:“而且,如果您能把联盟的防御打开一个缺口,飓风就能进入到丹巴达尔内部去。在那里可以席卷道路、平民和村庄,把他们的后方完全搞垮掉。如果没有了畜牲、劳工、粮仓,也就不成其为大本营了。”
“我明白了,大巫师。”
“将军!”血镰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霜狼将军:“我还要提醒一句的就是: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召唤飓风了。我的精力消耗巨大,已经快不行了。虽然您的进攻无往不利,但我最好还是提醒您一下,如果您不能一次性地攻下来,我也不能再帮您更多忙了。”
将军点点头:“我对您感激不尽,大巫师。不过我充满信心。”
一个小时后,部落的进攻开始了。
圣光啊,显示点奇迹吧。尼娜在心里默默地说。
公爵?公爵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应对措施呢?部落快要打下丹巴达尔了呀。我早就给了你信息,为什么联盟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呢?难道……难道我送的信公爵没有收到?
天哪。
“尼娜。”血镰唤她:“扶我坐下来。……呃,这些天我可受够了,一个月把我十年的精力都耗光了。我起码得两三年才能把元气恢复得过来。”
血镰在椅子上坐下了。小飓风仍然在祭坛上呼呼地旋转着。“等将军发出信号,我把这个风放出去,这差事就总算是结束了。”血镰喘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尼娜?”
尼娜正在出神,“啊?为什么?您说为什么放血飓风?”
“不,不不不。我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卖力地帮助霜狼将军吗?照理说,我完全没必要这么卖力的。随便丢给他两场风,然后告诉他我尽力而为了,就行了,说不定他还满足得喜出望外呢。”
“那长老您为什么这样帮助他呢?”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告老还乡了。”血镰叹息着说。“想想吧,兽人和矮子们在瘟疫之地的南方打仗,女王陛下怎么会不关心呢。其实她很关心,她巴不得在其中捞一票。但是她却只派了我一个人来。你看看,跟盟友做了个顺水人情,又节省了一大笔军费开支。关键是她怎么想这一块战场的。她根本不认为这个战场兽人能赢。两边都是山谷,只要防守得好,换句话说,如果当初雷矛那老傻瓜不急功近利的话,两边都只有拉来扯去,像锯子一样,谁也没法胜过谁。因为你即便能打到人家老家,三面环山,那都是天险。所以防御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现在,”血镰又喘了口气,“现在不同了。兽人有希望打下整个奥特兰克。这下,你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希尔瓦娜丝陛下的大军会立刻远道而开,浩浩荡荡地开到这里。这一票真是不捞白不捞。接下来就是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南海镇啊,矿洞啊,稀里哗啦真是全入囊中。再接下来,阿拉希。还有那个,辛特兰,把它的口子一堵,瓮中之鳖。”
血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所以啊,我得赶快退休。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没完没了。”
“您把自己的精力耗光,就是为了能退休?”尼娜惊讶地说道。
“是啊。我这样子,把十年要花的精力都花完了。回去看见女王陛下,只不过是一堆骨头了,她还能不放我休息个一两年吗?我只要休息个一两年,然后收拾包袱把自己的屋子一把火一烧,谁也不知道我后来怎么样了。这样的行军打仗的事,以后再也别叫我干了,我真***腻了。”
尼娜怔怔地望着祭坛上那个旋转不停的旋风。兽人有希望打下整个奥特兰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就是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再接下来,阿拉希……还有那个,辛特兰……血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一片片土地、一片片战火……不,不能让它发生!奥特兰克一但被部落打下,部落的大军就立刻可以长驱直入,而眼下,就是奥特兰克的最后一关!
尼娜的眼睛悄悄地向椅子上坐着的血镰看去。她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他正虚弱……他的力量已经用尽了,不是以往那个强大而可怕的大巫师了,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小小的飓风上面……现在正是机会!尼娜的手悄悄地放到了自己的匕首上面。
“尼娜!”
“啊?”尼娜的声音都吓得一抖:“长老,有什么吩咐?”
血镰并未察觉她的异常:“将军放出信号了,把飓风送到空中去,把我扶起来……”血镰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下,没能自己站起来。尼娜向血镰走去,站在他的背后。
“不!别,”血镰挥了一下手,尼娜不禁退了一步。
“我渴……血,给我一点血,新鲜的,快去,尼娜!”
血镰回过头来,尼娜连忙低下头:“是,长老。”
她疾步退下:“长老要血,提一个健壮的俘虏上来!”
祭坛下的护卫立刻应道:“是!”
尼娜回到血镰身边,竭尽全力稳住自己,不让自己颤抖。
因为血镰太强大了,他是一个极度强大的亡灵,连女王也对他十分尊敬。如果他想杀尼娜,也许只用他枯瘦的手指一捏,她就化为齑粉了。虽然血镰现在已经耗空了精力,而且看上去十分衰弱,但那衰弱是针对于驾驭一场飓风而言的。面对尼娜而言,他仍然是一个极恐惧的对象,如果他转过身来对自己奋力一击……
当他吸食鲜血时,他必会松懈!尼娜拿定了主意。必须成功,必须成功,一击不成,可就全完了。
护卫把俘虏提上来了,一个强健的人类,他把俘虏摔在地上,等待血镰的指示。
“呵……非常好,非常好。他的血液,一定非常富于营养……”血镰用他的眼睛看着食物,满意地说。
护卫一鞠躬,退下了。
血镰露出他阴森森的牙齿,“尼娜,把他的脖子擦干净,送到我面前来。”
“是,长老。”
地下那个人类俘虏蓦地抬起头来,牙关紧紧地咬着,瞪着这两个亡灵。他的浓眉间充溢着一种不可压抑的愤怒。
“乒乓!”尼娜手里用来擦洗俘虏脖子的水碗,从尼娜无力的手指间滑落,静静地下坠,下坠,跌落在祭坛的地面上,碎片飞溅,打得粉碎。
在尼娜干枯的眼睛,一种震惊、一种恐惧,一种痛苦,一种辛酸,刹那间交融在一起。
“辛克勒!”尼娜尖叫道。
地上的圣骑士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亡灵。它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辛克勒万分疑惑,他从未正视过亡灵,而那一刻他无解地望到了那个亡灵的眼睛。一双如同枯井般的眼睛。在那眼睛里显示着一种表情,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表情。莫名的,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弥漫在他身上。
一个名字似乎脱离了他的意识的控制,从他嘴里吐出来:“尼娜……”
这个名字顿时把辛克勒吓坏了。为什么我会叫尼娜?为什么我会说出这个名字?这个亡灵,这个亡灵,不,不!
“尼娜,你在干什么?”血镰疑惑地问道。
亡灵突然冲到辛克勒的面前,唰地抽出了她的匕首,金铁交鸣“铮”的一声,她砍断了辛克勒的镣铐。
“从那个地方跳下去!那里守卫最少!”亡灵喊道。
“什么?”辛克勒不知所措。
“逃!辛克勒,快逃!逃!逃!”
亡灵转过身,不顾一切地朝渴望鲜血的大巫师扑去。
“逃啊!辛克勒,求求你了,快逃!”
辛克勒撑起了圣佑之盾,在神圣法力的帮助下,他可以短时间地不受伤害。他奔向亡灵指给他的方向,从高处奋力跳了下去。他在雪地上打了十几个滚,但没有受伤。
一些兽人吼叫着朝他冲了过来。他开始绝命地奔逃。
在背后高高的祭坛之上,他听见嘶哑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