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女子笑了。她的笑声如百灵鸟婉转清脆,带着一股魅惑,仿佛只要听见这个声音,所有的忧愁皆可抛到脑后。这动听的笑声,有一种让听者为了将之延续而不惜一切的魔力。
“宁远,你现在不走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你慢慢考虑吧。”说罢,女子的身形倏尔消失在空气里,就像来时一样,无影无踪。若不是空气中还留有那句“我还会回来。”的残音,真会让人误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见女子走掉,虽然心内担心她会对自己家人不利,但宁远还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过这份提心吊胆只持续了片刻,立刻转为了狂喜。
他的书桌对面,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显露。她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白色蚕丝裙,宽大的裙摆像瀑布般垂直而下,不着一点装饰,这份简单到了极致,非但未减少她丝毫美丽,反而衬托出她的空灵气质。
宁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你们在愉快的交流,不便打扰,只好一直静静的坐在这里咯。”来人挑眉。
宁远眉头跳了跳,这女人,到底从哪里看出他们的交流愉快了啊,刚刚他都吓死了好吗,要早知道她在这里,他面对那黑衣女子时何须如此小心翼翼。要知道,只要这个女人在,那女子恐怕走的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哦,不,她根本别想从这里离开。
面前这个女子,白纱遮住了脸庞,只瞧得见那双一年四季如最冷的冰川似的眸子,齐齐的刘海散乱在额前,银白色中夹杂着淡淡的蓝,整个人呈现一种慵懒的美丽。
妖孽。宁远轻轻的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女子挑眉,蓝宝石的眸光里划过一丝危险。
“我是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呢。”宁远扯开嘴角,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
说起来,宁远在人前始终进退有度,彬彬有礼,鲜少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呢。这样的笑容,和他的温润如玉形成强烈的反差,却更加真实,仿佛从前,只是在脸上铺了一层面具,而眼下,才是最真实的他。
“少贫嘴,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呢。”冰蓝纤细的手指抚了抚额,一副苦恼万分的神情。
宁远撇了撇嘴:“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撤离吧。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乡,有感情的不是?”
“那我也没办法咯,你要是想走,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送你一程,不过,既然你要留下来,那就自求多福吧。”冰蓝爽快利落的回答。
宁远的脸上滑过几条黑线:“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走是不能走了,可这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你真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里?”
冰蓝的脸上首次出现凝重,“宁远,你应该知道,我是不能出手的!”
“嗯,我知道。”宁远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可是这次的反常我不信你不清楚缘由,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吗?”
“哈哈。”冰蓝轻轻的笑了。这一笑,犹如冰山上的雪莲齐齐绽放,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柔,美丽中夹带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我要是告诉了你,事情不就变得无趣了吗,这事儿啊,还得你自己查才行。“
“你…“宁远几乎气的暴走,”罢了罢了,自己查就自己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到时候我要真有什么不测,看你怎么跟我师傅交代。“
这话一出,冰蓝沉默了。
宁远的师傅,就是墨瑶,海神墨瑶,也是冰蓝漫长岁月中,唯一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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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
这就是上位仙界?这是墨瑶初到神隐的第一个念头。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绿茵,有些许粉红,粉蓝的花儿点缀其上,微风徐徐,蝴蝶纷飞,墨瑶像是误入仙境的顽童,久久沉溺其中。
“啊…啊…”墨瑶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对着空寂处大喊两声,释放自己心里的那份激动与喜悦。她来自云漓大陆,自小天赋惊人,又拥有得天独厚的修仙条件,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不过,这里是哪里呢?墨瑶的神色闪过一瞬间的迷茫,接下来,自己又该去哪里呢,这里,没有家了啊…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眼前滑过,墨瑶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冰蓝皱眉望着眼前这个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女子。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啊?“女子灿然一笑,一双圆圆的眼睛弯的像月轮。她的五官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但这一笑,却不禁让人对她产生亲切。
当然,这一切同冰蓝没有丝毫关系。“神隐。”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眼,转身便准备离开。她不过是想独自出来走走,没想过会撞见其他人,更加不想同其他人有任何交集。
“那个,我并不是坏人。”见冰蓝转身,女子急忙道,“我叫墨瑶,是刚从云漓来的。”
墨瑶眼中的冰蓝,洁白如雪的罗裙恰到好处的遮掩住她柔弱的娇躯,纤腰用同色绫带随意系着,盈盈不足一握,更衬托出她的楚楚动人。再看她的脸庞,皮肤莹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近透明。那一双眼如同最珍贵的蓝宝石,此刻正泛着冰冷的荧光;鼻子小巧玲珑,使得她的冷漠都被柔和了几分;单薄的嘴唇,虽说比常人的粉红淡上许多,也是相得益彰;在配上那一头绰约着冰蓝的银发,整个人透出一种圣洁,高贵,严寒的气息。
不知怎的,墨瑶心里有些疼。这个人,从里到外透出的都是一种孤单,就像那个时候的她,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墨瑶是墨家最杰出的天才,过着众星捧月,被人仰视的生活。但在她崭露头角之前,她不过是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少女,和其他墨家少年没什么两样,除了暗不见底的修炼,并无别的乐趣可言。墨家的儿女何其之多,就算少上那么一两个,也未必能够有所察觉,叫不上名字,那也是常有的事,只有强者,才能在墨家获得发言权。
那时候的墨瑶,是孤单,渺小的,她只期盼有朝一日,父亲能够看自己一眼,她只想能像寻常百姓家庭一样,能够在父亲母亲的怀里撒撒娇,一家人和睦融融。可惜,就连在一起简简单单吃顿饭这么简单的愿望,她也不能够实现。墨瑶父亲是墨家第二把交椅,他同墨家家主一样,向来只奉首强者为尊,亲情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事实上,墨瑶见到父亲的次数少的可怜。她永远记得,那次,他父亲无意间从她眼前经过,她兴高采烈的奔向父亲,正打算叫他。他却冷漠的盯着她,“哪家的小孩,如此不懂规矩,在墨家乱跑,成何体统,还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