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情景啊。
黄土地,秋风破屋,生灵凋敝,人们衣衫褴褛,面目憔悴。白芷抓紧了包袱,走到一个身穿亚麻色破布衣服的年轻女子身旁,问道:“此地可是逍遥村?”
“正是。”女子上下打量着白芷:一身青衣,眉清目秀,自是一派不凡。逍遥村是大荣境内最贫穷的地域,人口稀少。正因为此,青壮年男子多外出谋生,留在村里的多是妇孺孩子。现在突然出现在此的贵公子,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迷路了?“公子,想要去何方,小女子可以为你指路,天色尚早,请尽早离开吧。”
“我并没有走错。听说你们村里有人得了怪病,我是来为他们治疗的。”
女子再次打量白芷,似乎不相信。“我们无钱治病,公子请回吧。”
“义诊。不收钱的。”白芷摆摆手,笑起来。
“也美。你在和谁说话呢?”从远处的木房子里出来一个男人。他脸颊潮红,眼睛里也布满血丝,走路却非常急切。看得出来,他十分焦躁。
“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你好好躺着吗?只是个迷路的人!我们进去吧!”叫做也美的女子非常惊慌,她很担心这个男人的身体。也许他们是夫妻。白芷兀自猜想。
“我是医者。听说这里有怪病,所以过来瞧瞧。”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最后,男子上下打量白芷然后说,“那就劳烦小哥了。”女子也就不再做声,领着白芷往家里走去。
这个村子真的好小,不过十二三户人家,还都是贫苦人家。村里除了几株柳树,一条河就没有什么可以描述的好景象。那河,也许也不能称之为河,该叫它作小溪——濒临干涸。秋天一直给人萧瑟冷清的感觉,在逍遥村,则更是。整个村子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致。
不过还真是好讽刺,这样荒凉的地儿,也敢叫逍遥?
男子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白芷坐在桌子对面。眼睛瞄了一眼桌子底下,皱起眉头,顷刻又恢复正常。“请伸出双手,本公子先给你把把脉。”
“脉象浮而数,为有余之脉,属于阳脉。但是你的病症燥热实邪内结,亦属于阳结。”很明显,白芷的话,这对夫妇并没有听懂,只觉得如坠云雾。女子问道:“还请神医解释,夫君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的夫君只是阳气过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他食欲极好,三餐皆能食,但是却常便秘。斗胆推测,他至少病了半月有余,却没有超过二十天。得病初期与感冒无异,本该在第十七八日开始恶化……”
白芷不再说下去。瞧了一眼也美。也美表情尴尬,将头垂下来,不停的搓着双手。这副样子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白芷却不打算问。
“也美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哥,实不相瞒,我的病在第十日就已经演变成如今模样。半个月前,也美听人说醉心花熬药便以毒攻毒。”
“果真如此。醉心花确实有麻痹神经的作用,能让人精神恍惚,如在梦中。头几次服用确实能让人心生错觉,以为治愈了。但是,效力一过,病情便加重三分。长此以往,此物与体内激素催生毒性,可夺人性命。”
“话不可以乱说,药更不可乱吃!”白芷哭笑不得。
“求神医救救夫君,救救大家。”也美忽然揪住白芷的衣袖不放手。“因为我的愚蠢让大家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求神医救救大家。”
难道全村人都食用了醉心花!这也就是为什么外界会说传染病的原因。白芷扶额,原来真是虚惊一场么。
无知真的太可怕了。
白芷将随行包袱里的药箱打开,满满的全是包好的水藻。也美不懂医术,这青色水藻还是认得的。“难道这水藻就是救命良方?”真是难以置信。
“此物确实不奇。但普天之下性最寒非他莫属。取三钱熬水,连服七日,方可治内燥之症;七日之后,用白芍药与甘草煎服,一日三次,连服三天。至于醉心花之毒,则需要在此二病祛除之后,才能解。药方,我已写在这张纸上。告辞。”
从村子里出来,天已经有些昏暗,夕阳西下。
虽然走了许多路,脚步却轻便了许多。不止是包袱轻了,心里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不过稍微有些寂寞呢,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白芷却对疑难杂症格外有兴趣。反正,她总是能解得了的。因为她的长生阁是天下最厉害的炼药坊。
“诶哟喂。这么沮丧?”才走了数十米远,就有人再后面叫嚣。那声音熟悉不过,尽管不愿意相信,白芷还是回头望了望。
此番出门真该好生卜卜卦,是不是诸事不宜。越不想见到的人越是会见到。比如白子芥。
“白子芥?”白芷没好气地瞪着他。
“认出来啦?好神奇。”白子芥鼓掌,故作姿态。
“你跟踪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不管面对谁,白芷都是直肠子。
“顺道而已。我可没这么无聊。不过话说回来,你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啊。貌似多写了点东西。”白子芥很好奇,那张药方到底是什么。
也美夫妇还在惊诧之时,这位神医却早已经离开了。等也美反应过来追出去时,神医已经不知去向。“神明保佑!神明保佑!”也美念叨着,抓着药方回去了。
“快看看神医写了什么?”男子催促道。
也美这才想起自己刚顾着追人都还没有看方子的。打开纸,赫然写着两行娟秀的字迹:巴豆99枚,腹泻七日。另,十二风痹脚气,松叶酿酒尽一剂,便能行远。
看完之后,男默女泪,果真神医呀。
“哈哈哈。白芷,你真该开个医馆悬壶济世。”白子芥笑。
“我是炼药的。救人不过应景罢了。”白芷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她只是想要专心致志钻研制药,可是,偏偏有妙手回春的智慧。她并不在意神医不神医,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心中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