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在柳云澈的抓周礼上。
江陵丹青镇,那个云淡风轻般的小城镇,忽然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王婶四岁的女儿明芳哭着跑回来,说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要来找他们的邻居一家。王婶暗自奇怪,自从那小夫妻回来住后,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走动,而且……这些人似乎喜欢在房顶上活动呢。
“乖,不要去看。”王婶很严肃地教导女儿。
明芳乖顺地点了点头。
在隔壁小院里,仰面能享受到温和的阳光,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了。
晚儿撩了撩耳边的发,她穿着一件挑染着淡蓝色花蔓的鹅黄色长衫,装束略显松散,裙摆未及地,隐隐露着一双青花纹路绣鞋。
松松地绾着个坠马髻,几缕长发自然地垂落着,比之以前多了几分成熟之色,虽然是素颜,但却更突显了那分韵味。
而她的臂弯里,沉睡着一个婴孩,浅浅碎碎的阳光穿过她发间的缝隙落在孩子的脸上,他正酣睡着,无比惬意。
“云澈睡着了。”晚儿浅笑,轻轻抚摸了一下孩子的眼,“终于不闹了?”
男子从内室里出来,蓝白二色的衣衫,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竟有几分惊艳之色,凤眼温柔地看着她,缓缓走出来。
“他睡了?”柳星暗低头瞅了瞅孩子的眉眼,“这才安静了。”
“你不喜欢男孩么?”晚儿调侃道,古代的人不都希望生男么?他怎么这样平平淡淡的样子,有时还和孩子别扭?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嘴角微扬,凑近晚儿,“不如再要个女孩儿,如何?”
晚儿脸红了红,“咳,真是。”
达到目的,柳星暗笑起来,晚儿弱弱地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真是妖孽……”
“云澈满周岁这天的抓周礼,有哪些人会来?”晚儿苦恼地板着手指数着,云澈被放到小床上睡着。
“无妨,他们都是些闲人,自然会有很多。”柳星暗挑眉,“娘子,你准备的是什么?”
晚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算盘……”
柳星暗有些意外,“哦?”听说很多女子在自己孩子的抓周礼上都表现极其风雅,一般准备笔墨纸砚或者是折扇之类的……
晚儿被看得发毛,“不对吗?云澈以后当商人之类的不是很好?”说罢又郁结道,“难道多金不好么?”
嘴角抽了抽,“很好。”
晚儿这才笑着,拍了拍柳星暗的肩,“对嘛,革命也得有资本,你呢?”
“……”看了她一眼,柳星暗慢慢道,“既然娘子都这么说,那就钱袋吧。”
◆
隔壁的明芳又哭了,扑向王婶的怀抱,“这次那些人又来了!”
“好女儿,可千万别和他们说话。”王婶安慰道。
抓周礼上。
云澈穿着自己学着缝制的百家衣,趴在一张很大的木桌上,晚儿站在门口,等着客人。
“袅袅?”晚儿高兴地招手,袅袅他们住在浅华国安丘那边,来这里大约三四天车程。
蓝袅袅和蓝羽商从马车上下来,直径进屋里。
袅袅一脸兴奋,“晚儿,云澈这次一定得抓住我带来的。”说完拿出一支狼毫,“长大了一定要当才子!”
蓝羽商只是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青色的一物放在桌上,晚儿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称奇,那是一张成人巴掌大小的玩意儿,形如古琴,晶莹剔透,精致细腻。
“好可爱……”忍不住拿起来玩弄一番。
“或许小云澈长大了应该自由一些。”蓝羽商若有所思道。
袅袅此时已经扑向桌子中间的小主角,“云澈,袅袅姐姐来看你了,好乖啊……”然后一个劲儿地蹭着他的脸,云澈显然对这个自称为“姐姐”的人一脸无语。
“应该是阿姨吧?”晚儿打击道。
“奴家未及双十,怎能说是阿姨呢?对吧,小云澈?”袅袅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晚儿一眼,然后作闺中怨妇状回头,蹭了蹭云澈的脸。
“我们来迟了?”见如此热闹,门外的几人一一进来。
“你怎么来了?”晚儿惊讶地看着萧子初,奇怪,这次巧绿没能来,喜月没能来,看似闲人的不来,看似应该很忙的人倒整天没事做似的。
卫邵尾随在身后,一扇开折扇,桃花目风流泛滥。
“浅华国的平王殿下怎么像是月宋国重臣?”晚儿想不通,“每次都和他一起来?”
卫邵笑道,“有缘吧。”
“好一个有缘。”抽了抽嘴角,一天都在魅音楼里待着,你这句话说了多少遍?还男女通吃么?
“那你不会带些胭脂水粉类的东西给云澈吧?”晚儿有些惧怕地看着卫邵,“我们云澈以后可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人。”
“当然不是。”卫邵笑眯眯地说,说完扬了扬扇子,背后就有一个小厮低眉顺眼地上来,献上一个长长窄窄的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都价值不菲,晚儿眼一睁,不由得好奇里面是什么宝贝。
盒子慢慢打开……
长长的,沉香木制的,一头弯起来……
晚儿头冒黑线,“这这这……”
卫邵依旧满面春风,“很好么?这是‘不求人’,以后云澈定是自立自强嘛。”
“可是……”颇有几分货真价实的怨妇眼神,晚儿道,“我们那边,把这个叫‘痒、痒、挠’……”
“哦?”兴味,“很形象。”
◆
把那只命贵的……“不求人”放在桌子上后,萧子初拿出一物,“这是三嫂以前在宫里留下的和三哥的信物。”
晚儿一惊,接过,见是一奇怪的绳结,绳结中央,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镶嵌其中,乳白色的表面泛着柔和的光华,夜明珠?!
“这……如此贵重……”晚儿有些结巴。
“我希望云澈也能得到。”萧子初淡笑。
“得到……什么?”
“一心人。”萧子初略挑眉,看着她。
晚儿了然地笑了,把那夜明珠绳结放在了桌上,“这个不错。”
总有一天,他会释然的,卫邵微微眯了眯眼睛。
“晚儿!”又有些人进来了,十七挽着燕长歌的手笑着过来,“我们带的东西也很不错哦。”
“十七,燕长歌!”晚儿打招呼,这两个人一直这样,“你们……”凑近些,低声道,“到底多久成亲?”
十七推了推晚儿,“真是,我们……咳,还有些日子。”
晚儿看着他们暧昧地笑了,“哦……”
燕长歌好笑地看着晚儿,“在下第一次见晚儿姑娘穿着如此。”
晚儿一愣,“我一向如此。”
“哦?”疑惑的语气,“以前可不一样……”似乎若有所思,“看来真的是女为悦己者容。”
晚儿笑了笑,“那你们给云澈拿的什么?”
十七首先放在桌上,“用红木雕的药具啊。”
药具?看着那些小小的袖珍的东西,晚儿疑惑,“难道让云澈当医生?”
“当大夫不好?”十七努努嘴,“晚儿你那次中毒吓我们一大跳呢,云澈以后当了大夫,你不好他也可以看看嘛,再说,行医济世,这是大侠作风,说不定以后江湖上会出现……”
“好好。”不让十七再唐僧下去,晚儿问燕长歌,“那燕少主你呢?”语气几分开玩笑。
“咳。”燕长歌把一物放在桌上,居然是一把短剑,剑鞘精致华丽,定是一把上等的剑。
晚儿不禁拿在手上把弄了一下,“呵,我们云澈以后难道要学武?”说完自己也想了想,点了点头,“不错,应该学,男孩子怎么能不学武呢?”一向秉持着自己的“古代的男人都应该会武功”的原则,晚儿不禁严肃地把剑放在桌上,笑话,她家云澈怎么能当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呢?没有武功怎么泡到女孩子呢?
燕长歌见晚儿一脸严肃地思索着,也沉思了一下,“果然,还是应该抓到剑吧?”
……
◆
于是,抓周开始了,大人们围绕在圆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慢条斯理的小家伙,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拿起来,真是急人。
袅袅叫道,“啊!——他摸到我的笔了!”然后又丧气,因为又放下了。
晚儿一直很沉着,口中碎碎念,“钱袋……宝剑……绳结……”
云澈慢慢爬向一物,拿起……
晚儿惊恐,“云云云云澈!那那那是痒痒挠!”
卫邵严肃地纠正,“是不求人!”
小云澈似乎觉得好玩,咯咯地笑了,又爬向另一物。
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哦,都开始了?”
众人看向门边,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施施而立,眉间几分清傲之色,只是嘴边噙着一丝丝浅浅的笑。
“大小姐?”众人讶然,继而惊恐,“这、老城主不是正在给你说亲事……”
甄青容抚了抚头发,一脸的不屑,“那种人我怎会喜欢?”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走过来,“嗯?难道我不受欢迎?”
晚儿连忙笑道,“哪里哪里。”
“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维持着那一副无太大表情变化的脸孔,继续道,“我也带了抓周的东西呢。”
“是、是什么呢?”晚儿依然笑眯眯的。
“是用上好的云烟翠玉制成,我一眼相中的……”从袋子里拿出一物……
众人石化。
晚儿继续笑着,只是嘴角几分僵硬,有些小小的抽搐,“别、别告诉我……这个叫做‘不求人’……”
袅袅悄悄拉了拉蓝羽商的衣服,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低声说,“晚儿脸色不对啊,是不是身子不爽?”
蓝羽商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袅袅的头,语重心长,“乖妹妹,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的……”
◆
“怎会这样……”一脸丧气,晚儿满脸憔悴。
“晚儿别伤心嘛,不过是个抓周而已,都是上一辈信这个啦。”袅袅笑着劝道。
“是啊。”十七也附和道。
“怎会这样……”一团巨大的阴云笼罩在晚儿头上,蹲在墙角不住地划圈圈,幽怨的眼神,“不求人……不求人……不求人……”
门外,燕长歌若有所思,“她好像打击很大。”
“真的有那么严重?”卫邵挑眉,“不过是抓住了两个……不求人而已。”
“话说回来。”柳星暗把目光移回来,“你难道是偷逃出来的?”
甄青容撩了撩头发,“不可以?”
“如此,是找到了吧。”柳星暗反而笑了。
甄青容一愣,须臾又恢复扑克脸。
“丹青镇啊,今晚去看看四处美景或许不错。”卫邵开始打量起四周。
“啊。”萧子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这里可没有花街柳巷。”
卫邵摆出无辜的样子,“唉,本王那么不堪?”
笑声隐隐传来,桌上的东西依旧摆在远处,柳云澈此时已经躺在小床上安然大睡起来。
晚儿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
一直这样下去,未尝不妙。
迎上了他的目光,心里不禁泛起微涟。
再看了看桌子上一大堆东西,叹了口气,儿女们的未来,果然还是自己决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