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游(二)
伶人,戏子也。
所谓萧伶,顾名思义,也不过是一个孤单舞于这人生光暗台上的一个戏中人而已。
他想唱一首认真的歌,在这庸碌忙碌众生之中得到片刻清醒,而后醉饮起舞光暗交错里舞出一场独属于他的绝世风华。
“谁与我在这岁月茫然之中醉醉醒醒,并肩观望世间涌动风月,悲欢起伏之后得以安然自由?”
这是萧伶多年以来的美好心愿,到最后也只凝结成了一个疑问句。
这心愿用吴若若的话翻译过来其实很简单:他想要一个无论对错是非富贵贫贱荣辱,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依旧对他痴心不改,永远会陪伴在身边的漂亮媳妇儿。
到最后,希望能凝结出一个肯定句。
莫笑痴狂。
最痴不过真心。
最狂不过理想。
十年之前,人间历2323年夏,吴若若与萧伶初遇,他远不是如今这般虚伪成熟模样。
那年夏天,傍晚,失路城中暴雨突至。
天地昏暗,风雨如晦,雨雾弥漫整条长安道,疾风暴雨之中,忽而有悠远钟声回荡。
长安道,风雨楼,有青铜大钟,名为永生。
永生大钟连响七次,钟声悠远,回荡于风雨之中的失路城。
满城皆寂,行人路人在那街道商铺或者房屋楼宇之中的避雨人,许是畏惧天地之威,亦或许是震惊奇异之事,以至于有那么一刻,竟至于满城无声之境。
之后良久,风雨渐小,终于雨过天晴。
该回家的回家,该上夜班的上夜班,吃饭喝酒K歌寻欢作乐去,一如往常。
只是,也许无人发现,拥挤人潮,茫茫人海之中,在那人来人往的长安道风雨楼前,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白色宽松T恤,牛仔短裤,留着短发,清秀容颜,双眸明亮。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风雨楼青石壁上早已模糊的斑驳岩画,而后仰起头,神情茫然而失落的望着这座屹立千年的古旧钟楼。
然后,眉头忽然微皱。
她看见,在那九重楼青竹梯上,忽然从转角走出了一个陌生少年。
少年眉眼平凡,短发乱乱,不时有雨水沿着发丝流过消瘦脸颊,伸手随意擦去,抬头仰望阴郁苍凉的天,只是笑笑,眼睛里有被雨淋的懊恼,又有经历一场风云大雨的欢喜。
他看去认真而倔强,狼狈又青涩。
他的格子衬衫只系了三个扣子,牛仔裤洗得发白,边角已经磨损。
他趴在栏杆上,低头看见了呆呆站在街上人海中的少女。
忽然神经质的笑起来,问:“喂,我是萧伶,你是谁?”
他向人介绍时,从来都只说我是萧伶,而不是我叫萧伶。
他从来都这样,从少年时就二的骄傲。
哪怕后来说尽谦虚温和的话,也始终骄傲任性在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