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到璐丹是在杭州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
那天黄昏,我一个人在西湖边闲逛。手机响了,一看是璐丹的号码。
“海瞳,你在哪儿?我姐出事了,刚刚送进医院。医生说她快要死了,我爸妈都还没来,我一个人在医院里,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璐丹像是在哭,我要了医院的地址赶了过去。
璐丹在医院门口等我,眼睛红红的,她不停地跟我说着她姐姐的事:“我姐可真傻,为了一个臭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随着她来到了手术室前,趁护士进出时,透过窄窄的门缝,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我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白,我心里莫名的一怔,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我陪着璐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璐丹扑在我怀中,不停地哭着:“我爸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姐姐跟着妈妈去了国外生活,我和父亲住在杭州。
几个月前,姐姐突然回国了,没想到,回国的原因是因为姐姐在感情上收到了伤害;没想到,姐姐竟然跳楼自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不停地说着:“璐丹,别怕,会好的。你姐还年轻,会好的。”
这时,医生和护士来问:“谁是病人的家属,病人需要大量输血,但她的血型是罕见的RH阴性AB型血,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没有这种血型?”
“我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站了起来,“我的身体好,抽我的血吧,抽多少都没关系。”
璐丹马上抱住了我,不住地说着:“谢谢你,海瞳,谢谢!”
我拍拍她的肩,卷起袖子,跟着医生走进了化验室,然后躺下,扎上针管,把血输进了璐丹姐姐的身体里。我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离她很近,不知为何,我突然对身边这个陌生的被情所伤的女子充满了怜惜,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希望她能赶快好起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璐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她告诉我,她姐姐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家属不能陪护。她还告诉我,她爸妈都来看过我了,给我买了很多营养品……
“璐丹,我不能总住在这里,我还要去找人,我很好,输这点血没什么的……”我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们打开了,进来的是璐丹的爸妈。
“叶先生,谢谢你给我女儿输血……”璐丹的妈妈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在叶先生面前,你别这样,素心会好的!”我听到璐丹的爸爸说“素心”这两个字,就像被触电一样,从床上站了起来。
“素心……璐丹,你姐姐叫什么?快告诉我?”我抓住璐丹手,焦急地问着。
“方素心。我女儿叫方素心,怎么,叶先生认识她吗?”璐丹妈妈说。
“方素心,方素心,天啊,这怎么可能?”我三下两下地拔掉手上的输液管,冲出病房,冲向重症病房。
我退掉了酒店的房间,在重症病房外没日没夜地陪着素心。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我只想看到我的素心醒过来。是的,我要守着她,等她醒来,然后我要向她忏悔,忏悔我犯下的所有的错。
我用同样的问题问着进进出出的护士:“她怎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护士对着我摇摇头,我看到她们眼中的惋惜。
“叶海瞳,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害我女儿还害得不够深吗?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还是素心母亲的声音,她正对着我叫喊,这几天里,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每一次,她见到我时总会这样的歇斯底里。
“请让我看看她!我只想看看她,伯母,对不起!”我一边说着,一边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身边的璐丹。好在护士及时走过来,制止了她。
自从那天,我知道了璐丹的姐姐就是我要找的素心,璐丹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她的眼神迷离幽怨,像个木头人似的,听从着她母亲的安排。
后来,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把那张银行卡还给了璐丹。
我说:“对不起,璐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素心就是你的姐姐。”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你该向我姐说对不起……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后来,我的素心去了。
她的父母不让我参加她的葬礼,我只能远远地看着素心的魂魄飞上天堂。我有说不出的痛,但没人知道。
后来,璐丹也走了。那天,我收到她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我走了,去台北。我不希望在台北的街头再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
后来,在素心去世的半年后,我又去了我们相遇的那个城市——河内。
我在那里租了一间公寓房,用三个月的时间,写完了一部小说——我和她的爱情故事。
我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去留住我和她的爱,只有文字了。是的,只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