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静双再度来到皇宫的时候,之前是喜气洋洋,如今却是一派冷清,还透着一股子悲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死寂的颜色。
宫孙诗的心情不好,其他人自然是来出气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惹恼了她,若是身体再有什么问题,那真真的是谁都担不起的责任。
欧静双来看望宫孙诗,自然不是因为她和宫孙诗的关系有多么好,只是想着在宫孙诗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到这里来看望她,陪她说说话聊聊天,以便增加自己在宫孙诗心目中的好感度,让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一点。
待见到了宫孙诗,饶是欧静双蛇蝎心肠,也不由得到底了一口冷气,短短的几天,宫孙诗整个变了一个人一般。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尽管宫孙诗柔弱,但是上上下下都显得那般朝气蓬勃的,说说笑笑的时候脸上都是透着红润,眼光也是神采奕奕的。可是如今的宫孙诗,卧倒在床上,一把青丝散乱枯燥,原本是白皙的面庞,此刻却是惨白得灰败,眼睛一转不转,定定地瞪着某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纸糊的人偶一般。
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谁人见了,都不禁觉得叹息。
欧静双上前,躬身跪倒,口中念着:“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是宫孙诗却是毫无反应,仍是躺在床上,眼神涣散,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欧静双的到来,完全听不到她讲话一般,欧静双跪在原地,抬头望着宫孙诗,铁石心肠的人看到宫孙诗眼下的样子,也会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怜悯来。
宫孙诗身边亲近的宫女俯下身,在宫孙诗的耳边轻声道:“皇后娘娘,王妃夫人来探望您了呢。”
连连唤了几声,宫孙诗才仿佛听到了,整个人犹如大梦转醒一般,目光缓缓地移动,落在了欧静双的身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王妃,快快请起,来人,给王妃赐座。”说着话,用手撑着想要坐起来,可是她此时哪里有这般的力气,身边的宫女连忙上来了两个,一个扶起她,一个拿过枕头放在背后,让她靠着,勉强坐起来。
这边已经有宫女搬了椅子过来,让欧静双坐下,欧静双看着宫孙诗的脸,用安慰的语气,轻声说道:“皇后的事情,臣妾已经听说了,皇后也不要太多悲伤了,这都是天意。当下,皇后当时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皇后您身体好起来,日后太子公主,必当子孙满堂。”
这些安慰的话语,这些日子,宫孙诗已经听得够多了,此时也并不能抚慰她的心情,她只是勉强地摇摇头,用细若游丝的声音答道:“王妃说的这些,本宫都懂得,可是切肤之痛,别人有怎会了解?这孩子在本宫腹中,本宫每每感觉到他微动,心中都是大喜的,可是如今就没有了,真叫本宫觉得,觉得……”宫孙诗说着,心中涌上苦涩的感觉,禁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
旁边的宫女连忙把巾帕递上,宫孙诗接了,擦去眼泪,红着眼睛继续道:“让本宫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你说,这么一个小生命,怎么转眼就没有了呢?”
“皇后,臣妾听得人言,父母子女之间,都是有缘分的,来了的,挡也挡不住;可是若是缘分浅,就算是到了,也会走了。或许皇后与太子之间的缘分还未到,不要过于悲伤,你这一伤心,身子又好得慢了,更是不容易怀上龙子呢。”欧静双见宫孙诗哭得伤心,不由得自己也悲从中来,想到自己也是入了王府多年的,却是没有子嗣,连与厉靖存亲热,都要下了药才可以。
原本是想着安慰宫孙诗的,但是忽地想到了厉靖存,自然也就同时想到了司徒晴。想着自己身为王府女主人,贵为王妃,想要求得厉靖存的席枕恩爱这般困难,而她司徒晴却是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专宠,欧静双一瞬间就觉得恨意又涌了上来。
看到宫孙诗悲戚的脸庞,欧静双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依旧是陪着笑,小心地说道:“京城的祈愿寺,是极为灵验的,待日后皇后身体无恙了,臣妾愿陪着皇后去寺中烧香许愿,求个子孙缘,早日诞下龙子才是。”
听到欧静双这样讲,宫孙诗的脸色稍微转好了一点,目光中也显出了一丝的希望,抬头看着欧静双,声音略略高了一点:“王妃所说,可是真的?那祈愿寺,真的很是灵验吗?”
“自然,”看到宫孙诗显出兴趣来,欧静双的脸色更加地和悦,向前倾了倾身子,做出一副知心的样子,缓缓道:“妾身亲眼所见,寺中各种祥瑞,主持也是得道高僧,必能解决皇后的心事,只是有一事,臣妾心中觉得疑惑,此时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宫孙诗此刻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好奇心也被欧静双勾了起来,微微颔首,道:“王妃不必客气,有话只管说就是。”
欧静双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踌躇了好一阵,才讲道:“臣妾虽然不才,但是也知道,皇后您与皇上都是千金之躯、万金之体,都是受着祖上和老天保佑的,按理说,你们二人的子嗣,当是洪武齐天,怎么会遭到如此的横祸,妾身觉得此事有蹊跷啊。”
这些天以来,因为滑胎的缘故,宫孙诗一直都是悲悲戚戚,觉得生不如死,每天里都是宫女服侍着她喝药吃饭,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只要想到失去的孩子就痛不欲生,哪里有什么闲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况且宫孙诗内心本就无甚城府,只是觉得自己命苦罢了,怎么会想到其他的方面?现在欧静双这样一说,宫孙诗的脑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只道是宫孙诗安慰自己,于是随口应道:“王妃说的也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也算是本宫这孩子福分薄吧。”
见宫孙诗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欧静双低声道:“皇后,投生到帝王之家,还是皇后嫡子,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没有了呢?此事,必定是有人暗中下手。”
“这,这不大可能吧,”尽管心中悲伤,但是宫孙诗却是并不糊涂,前后思量了半晌,摇了摇头:“本宫只是因为后宫之中屡屡走水,受到了惊吓,才导致悲剧,和其他人的关系倒是也不大,要怪也只能怪本宫这身子弱了。”
“皇后可记得,走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宫孙诗略带迟疑,这些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记得走水这样的小事?因此,想了一下,并没有想到,于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宫女。
身边的宫女连忙答道:“回禀王妃,走水已经有十多天了,有时候一个晚上一次,有时候两次,都是大半夜的,就有人喊起来了。唉,别说皇后身子虚,又有身孕,受不得惊吓,就连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夜里安静忽然听到有人喧哗,也都是唬了一跳的。”
欧静双轻轻地点点头,目光稍微有点闪烁,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她越是这样,宫孙诗越是好奇,不由得连连问道:“王妃,有什么话只管说了就是,你我姐妹之间,还需要如此遮遮掩掩的么?究竟王妃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欧静双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摇摇头,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连累到了皇后,还害了未来的太子,让妾身这心中,实在是心酸得很。既然皇后如此问了,再隐瞒便是臣妾的罪过了——皇后可曾记得,是否是王府的司徒晴来觐见过皇后之后,宫中就走水了呢?”
“嗯,这本宫倒是不记得了。”宫孙诗微微沉吟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也是思索了片刻,似乎记起了什么,点头道:“王妃夫人说得没错,在司徒夫人走了之后,当晚后宫就是走了水了,那是第一次走水呢。”
宫孙诗不由得一愣,目光中仍是不解:“这两件事情,可又什么联系?”
“皇后您有所不知,这司徒晴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欧静双故意做出神秘的样子来,“不光是她,就连她的姐姐,也是个妖女呢!”
“什么?”宫孙诗大吃一惊,此等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欧静双见宫孙诗的样子,心中暗喜,继续道:“她们那一族的人,都会会巫术的,皇后当记得当初司徒璟将王爷迷惑成了什么样子?而今,这个司徒晴,又是将皇上也迷惑住了。皇后请想,这后宫之中,一向平安,怎么就在司徒晴来了之后,就频频走水呢?而且,走水的地方,总是在皇后的寝宫周围,难道,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