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酒吧门前,林梦颖感觉有点奇怪,她印象当中的酒吧好像都是很吵很闹的地方,酒吧里面的音乐声,喊叫声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还有很多人在里面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的,但是面前的这家酒吧好像出奇的安静。
江聘婷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自己长这么大除了画室,学校和家以外,就基本上没去过什么别的场所,更别说酒吧了。朱念蕊想都没想,便和琳达直接推门进去了,林梦颖和江聘婷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朱念蕊一推开门,便有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般比较文艺,比较有意境的酒吧都会有这样的一种设计,在上门框挂一个小铃铛,每当有客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就会碰到门上的铃铛,以此来提醒酒吧的主人迎接客人,这个设计最早是源自20世纪初意大利那不勒斯的一家黑帮酒吧,起初是因为那个时期意大利那不勒斯的黑帮之间经常会发生火拼,某个帮派的人会去另一个帮派经营的酒吧,赌场等娱乐场所故意寻衅闹事,严重的话还会直接枪杀酒吧的管理者,后来酒吧管理者想了个方法就是在门口挂个小铃铛,另外在吧台处也有一个铃铛,只要门口的铃铛响了,就会带动吧台的铃铛,意在其它帮派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可以提醒到酒吧的管理者,从而给自己足够的逃生时间,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渐渐演变成为了一种小情调。
酒吧里面,一首悠扬舒缓的英文歌静静地回荡在空中,像是酒吧里每一个人散落在空中的思绪。琳达环视了一眼整个酒吧,酒吧整体看起来并不大,但是装修却极为精致的,布局很有特点,桌椅摆放错落有致,墙壁的格子架上摆放着一些颇有年代感的小物件,整个灯光都是以浅蓝色为主,投射到墙上还有一些流动的效果,给人感觉仿佛置身在海中一样,酒吧里人不多,或三五个男生喝着酒,低声聊着天,或一对男女相视而笑,脸上写满了幸福与甜蜜,或有一些人被开门的铃铛声所吸引,眼光都聚集在站在门口的四个女生身上。
江聘婷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待在这里面,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做什么,她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只好挽着林梦颖的胳膊,悄悄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朱念蕊环视了一圈,对琳达说道:“帮我点杯咖啡,我去那边等你们。”朱念蕊说着指了指左边角落处的空位,转身走了过去。
琳达看了一眼朱念蕊所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又看着林梦颖和江娉婷说道:“那妮子,你们喝什么?”
林梦颖扫了一眼吧台上方的饮料列表,基本上都是酒类为主的,非酒精的饮料只有咖啡和果汁了,林梦颖担心喝了咖啡之后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便说道:“要不橙汁好了。”
琳达转而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江聘婷,淡淡地说道:“你呢?有没有什么自己很喜欢喝的?”
江聘婷看着琳达,心里更加紧张了,她感觉自己在琳达面前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一样,琳达这么一问,江聘婷有些慌了神,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有....没有,我和妮子一样。”
琳达点了点头,说道:“恩,知道了,你们和蕊蕊在那边等一会儿,我要好了就过去了。”
林梦颖看了看琳达,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知道琳达是比较喜欢喝酒的,这可能也是受琳达妈妈的影响,琳达的妈妈是个狂热的红酒爱好者,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小品一杯,虽然琳达的妈妈明令禁止琳达碰自己的红酒,但琳达总会偷偷的来那么一点点,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林梦颖还记得,在得知她们三个人都考上望夏一中的时候,琳达兴奋地提议出去庆祝,谁知道琳达兴奋过头了,还点了红酒,结果喝的满脸通红的,真的是有点可怕,想到这里,林梦颖便拉着琳达的手说道:“琳达,还是不要喝酒了,喝点果汁也挺好的。”
琳达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们先过去吧。”
林梦颖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和江聘婷朝着朱念蕊所在的地方走去,就这么一小段路,林梦颖还担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琳达看着林梦颖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朱念蕊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江聘婷和林梦颖,笑了笑说道:“没事,婷婷,妮子,放松点,在这里就是放松的,没事的,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林梦颖说道:“这里环境倒是挺好的,我只是担心琳达会点一些酒,我们现在的年纪,不太适合喝酒。“
朱念蕊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妮子,琳达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她真的叫了酒,我肯定不会让她喝的。“朱念蕊虽然平时看不惯琳达满脑子的幻想以及她有些招摇的打扮,但是对琳达做事的分寸的还是比较相信的。
林梦颖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吧台边和服务员说话的琳达。而朱念蕊看到江聘婷此刻正紧挨着林梦颖,而且抓着林梦颖胳膊的手还有些颤抖,眼睛时不时四下看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慌张,朱念蕊不禁笑了笑说道:“婷婷是第一次到酒吧来吧。”
江聘婷一愣,随即小声地说道:“恩,以前有朋友找我一起去,但是我有些不敢,所以也就没去。”说道这里,江聘婷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蕊蕊…经常来酒吧么?”
“还可以,我叔叔在青岛那边开了个酒吧,我去过几次,还算是比较熟悉了。不过那边的酒吧和这边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状态,在那边喝酒的人都玩的比较high,玩到兴奋处的时候,不管认识不认识,见到人就喝酒,音乐也很吵,所以相比较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环境,感觉挺有意境的。”朱念蕊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略有所思。
琳达坐在吧台的转椅上,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吧台的调酒师,是个女人,看样子好像刚三十出头,一身标准的调酒师着装,柳眉杏眼,脸上化了点淡妆,在浅蓝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古色古风的气质美,像是一枝悄悄盛开在夜里的水仙花,温柔,静默。女调酒师笑着看着琳达,眼睛里透出一种淡若浮云般的哀伤,像是从心里最深处慢慢流出来的一样,点点滴滴,都像是写满了许多故事。女调酒师聚精会神地擦着一个白兰地大酒杯,动作温柔轻缓,在她手里的就像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一样。
“杰诺*卡尔卡斯托的《Listen to yourself》,在酒吧这样的环境,难得会放这么有年代感的歌曲。”琳达拿起吧台上放着的一个高脚杯,喃喃地说道。
女调酒师听到琳达说的话先是一愣,眼神里闪过几分惊讶,但很快便又笑着说道:“同学这么年轻,了解的倒还不少,这的确是杰诺*卡尔卡斯托的《Listen to yourself》是他在1938年发表的单曲,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断流浪的迷茫歌者,所以这首曲子没有后期混音,修音,纯吉他伴奏,纯自然演唱,因为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所以年轻人听过的不多,我开酒吧有些年头了,你还是第一个说出这首歌名字的学生,很让我吃惊。”
“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听的,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听,旋律很轻柔很优美。我喜欢里面的一句歌词,行走在阳光下,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开尘世喧嚣,我听到内心的声音,我听到上帝的呼吸......”琳达静静地看着放在吧台上的一瓶鲜紫红色的葡萄酒,琳达曾经看过一些关于葡萄酒的杂志,知道用红葡萄酿制的红酒,当它装瓶出厂时,它的颜色是就是鲜紫红色,琳达的眼睛无法看透浓浓的鲜紫红色,它就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但是你永远都和它隔着一个看似很近,实则很遥远的距离,你能触碰到的永远只是冰冷的围墙。
“真正能听出这首歌意境的人,背后都有一段不愿与人分享的故事。”女调酒师说着,两只手依旧轻柔地擦拭着手中的酒杯。
琳达淡然一笑,说道:“既然是故事,肯定都是过去发生的了,既然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终究会被忘记的。”
女调酒师笑而不语,她将刚刚擦好的白兰地大酒杯托在左手上,仔细地端详着,酒杯的杯身映出了女调酒师的安静祥和的脸,而女调酒师的眼睛里也映出了泛着浅蓝色光点的酒杯,此刻的情景,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虽然经过几十年的风霜洗礼,岁月侵蚀,但是在彼此的眼中依旧是如初见时一样的完美。
“我能问一下,你的酒吧名字为什么叫一杯伤怀一杯感动呢?”琳达看着女调酒师问道。
“来这里的顾客,每当端起酒杯的时候,第一杯要么是为了曾经的故事而伤怀,要么就是为了过去的回忆而感动。故事里的情感不是伤怀就是感动,就看举起你的第一杯的时候,你脑海中的故事是什么。”女调酒师轻轻将高脚杯放在吧台后面的橱窗里,眼神中透出一种母亲般的怜爱,就像是放下一个已经安然进入梦乡的孩子一样,
琳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么另一杯呢?”
“呵呵,另一杯只不过是情感的变化,要么是从故事中的伤怀渐渐转化为感动,要么就是因为回忆中的感动而渐渐变得伤怀。”女调酒师又拿起一个高脚杯细心地擦拭着,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还在哭泣的孩子一样。
“你似乎在这里听过了不少故事了。”琳达说道。
“当你真正想要说出自己故事的时候,根本都不会在意到底是谁在听,也不会在乎别人是否真的听进去了,恰好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所以在这里,很多人喜欢和我聊聊,只不过别人的故事听得多了,自己也难免变得有些伤感,以前是被动接受,现在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情感了。”说话间,女调酒师拿起手边的郁金香香槟杯,放在鼻尖处轻轻地闻了闻,说道:“就像这支香槟杯,盛过的香槟多了,渐渐的也就有了香槟的味道。“
“说不定在这里会留下我的故事。”琳达看着眼前的女调酒师,女调酒师的表情平静祥和,但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琳达心里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想要与她分享自己以前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呵呵,希望你常来,当你有故事的时候,我也会认认真真的听的。“女调酒师微微一笑,轻轻地放下香槟杯,又小心翼翼地擦拭起高脚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好像很熟悉一样。”琳达四下看了看,不禁说道。
“是吗?也可能很陌生。“女调酒师笑着说道。
“一杯瑞卡尼,一杯咖啡,两杯橙汁,谢谢。”琳达看着饮料单说道。
“好的,请稍等。”女调酒师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转过身开始准备。
琳达拿起女调酒师刚刚擦拭过的高脚杯,透过杯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从杯子里面看真实的世界似乎都是模糊的,如果生活在杯子里的世界,似乎是最好的,什么事情都看不清,也不需要看清,朦朦胧胧的可能才是最好的。
过了一会儿,女调酒师将调好的瑞卡尼和咖啡,橙汁放在一个银色的圆托盘里,轻轻推到琳达的面前,女调酒师说道:“您的瑞卡尼,橙汁和咖啡,请慢用。”
“谢谢…”琳达端起托盘,刚走两步,突然间停脚步转过头,看着女调酒师说道:“我叫琳达,相信我们会很有缘分的。”说完便走向林梦颖等人所在的位置。
女调酒师浅浅一笑,低声说道:“我叫袁映蓉,希望有机会能听到你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来,饮料来了。”琳达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朱念蕊的旁边。林梦颖看着琳达放在桌子上的饮料,除了橙汁和咖啡以外,还有一杯用鸡尾酒杯盛放着的三色饮料,上下平行三层分别是红色,绿色,紫色,泾渭分明,没有一丝杂乱,在浅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透亮美丽。
“这个是酒么?”林梦颖盯着桌子上这杯特别的鸡尾酒说道。
琳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起酒杯,放在眼前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叫瑞卡尼,是法国著名调酒师穆朗斯特的成名酒,这是他在自己女儿的成年礼上,专门为其调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