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上清山,秦陌与凉樱便去复命了,利落与墨尘则踏上了月余不曾走过的千步阶,路旁的野花依然娇美,越往上便缠绕着渺渺的云雾,他们的身影逐渐被烟雾笼着,看不清身影。
竹屋的门扉轻阖着,屋旁的忘忧树叶子在清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荼蘼花未开,而海棠花早已谢了一地,院子里的石桌上也蒙上了微尘。利落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屋子大致打扫了一下,墨尘则在花圃里清理杂草。
待到晚霞满天时,鹿千上山来了,与墨尘坐在院子里,利落为他们端上了一壶茶。
“魔族来攻打过,没有得逞。”
先开口的是鹿千。
“有师兄在定不会有事。”
“魔族不会罢休的,我们如此被动终不是办法。”
“自古留下的偈语,不是言明,这一场劫难,时间到了自会化解。”
关于他们讨论的这些,利落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不论仙魔两道,都在争夺上古女娲遗留下的天晶剑。百年前,墨尘的师父夺得了天晶剑,是以这百年来,魔族与仙道的矛盾更为激烈,而天晶剑一直由墨尘看守,这些年,利落却从未见过这个如香饽饽般的剑。不知道这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各路人都是趋之若鹜。
“只怕到时,不知已有多少人死于这场劫难。”
墨尘没有接话,鹿千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起身欲走。刚走出几步,便停下说道。
“她还好吧。”
这话引起了利落的注意,不知是指得谁。墨尘看了看鹿千的背影,一身白衣却凸显的此刻有些寂寥。
“为何不自己去问?”
片刻,鹿千没有说话,便下山去了。利落挨不住好奇,坐在了先前鹿千的位置上,非常有求知欲地问。
“掌教说的是谁啊?”
“不是你。”
利落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不是自己。利落刚想接着问的时候,墨尘就打发她下山去吃饭了。
山下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云潦和叶卿,自是一番寒暄。
自魔族在玉柱山受辱之后,便一直没有大动作,众仙门都在琢磨魔族到底想要干什么时,一日,上清山便收到一份拜帖,正是魔君焚天。
帖中言明,会在三日之后拜访上清山。因了这份帖子,所有人都在揣测魔族的真正意图。争斗了数千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化干戈为玉帛,所以,所有人都认定了魔族明为拜访,实为天晶剑。
这个事,掌教曾派人来问过墨尘的意思,墨尘则表示自己仍是留在上清山上。利落一早听闻此事,觉得一定是个大热闹,可是也深知,墨尘绝不会允许自己下山的。
三日后,墨尘果然不允许利落下山去,连吃食也是前一天便让人送了上来。利落呆在山上,留意着山下的动静,日上三竿了,也没有丝毫打斗的声音。
而另一边,山下的大殿中掌教以及四大长老皆正襟危坐,殿中站着云潦秦陌等一干弟子,各个地方以及山门都有人把手。可直至午时,焚天都没有来。
山上,利落悠闲的坐在院里喝茶吃糕点,墨尘从里屋走了出来,坐下。
“爹爹,山下怎么都没有动静?”
“焚天没有来。”
利落有些吃惊,堂堂的魔君应当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才对,但也说不定,他就是在逗大伙玩,想一雪前耻。
“是不是不来了?”
“现在才至午时,一天还没结束。”
墨尘说的也有道理。焚天直说三日后,有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山下,众人从日升等至了日落,又从日落等至了月升。眼看着夜幕降临,掌教便让众人都去歇息,只留一些值守的弟子。
上清山被焚天耍了一次,都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恐焚天会乘虚而入,所以仍是做好了一切防范。
几日过去,一切仍是太平。利落从不受影响,依然是按时下山吃饭,闲来无事,就去找凉樱聊会天。
这日,利落刚和凉樱聊完天,准备回山上时,就有人叫住了他。利落看着他时,觉得这个世上,应当是除了墨尘,就数眼前这个男子长得最好看。英气逼人的剑眉,黝黑的瞳仁看着利落时,利落觉得自己差点深陷其中,出口的声音醇厚而低沉。
“请问,天机阁怎么走?”
闻声,利落回了神,天机阁收藏着天下群书,利落猜,这个人应该是前不久刚被收入山门的弟子,故而不认路。
利落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男子,自然是高兴的为他指路。末了,男子还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在下林天。”
“我叫利落。”
与美男子做朋友,利落可是千百个愿意。
“你也是上清山的弟子?”
“不是,我住在山上,和爹爹一起。”
“你是墨尘仙尊的女儿?”
“是养女。”
利落回到山上时,就和墨尘说了这个林天,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说完了,墨尘眼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看来你给自己找好婆家了。”
利落当场愣住,墨尘的思维是不是跳跃的太快了。但转念一想,墨尘这人,应该是见不得自己在他面前夸别人,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不过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我又不是女子,好看了能做什么。”
“赏心悦目啊,可以让我多吃几碗饭。”
墨尘对于利落的逻辑有些无奈,想想还是不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不然不知道还会用出什么形容词。利落见墨尘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了,就也不再多言。
第二日,利落下山时,依然遇见了林天,这次林天还是问路。利落觉得真是缘分匪浅,两次问路都问到自己这。不过这次,利落索性带路。
站在地藏阁时,林天便向利落道谢,真是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地藏阁收藏着天下兵器,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每一位新入门弟子,都可以在里面挑选一件。以往,利落很少来这里,这次难得有美男子相陪,利落就兴致勃勃的进来了。
跨进门,利落就看见整个屋顶都挂满了各种刀剑,寒寒的刀剑,指向地面,看的倒有些让人心战。一旁的架子上,还放着很多的兵器,许多利落连见都没见过,更甭说名字了。利落看着林天走在琳琅满目的兵器之中,看的非常认真。
“你是来挑兵器的吗?”
“是的。”
林天走在前面,利落跟在他的身后,有些小巧玲珑的物件,利落非常怀疑那能不能作为兵器。
“那你有喜欢的吗?”
“没有特别喜欢的,所以想先来看看,也好心里有个数。”
“很多弟子都会选剑,他们都认为用剑的最是潇洒。”
有时候利落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犯愁,大多数的弟子都会选剑,上清山怎么会有这么多剑。但好像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上清山缺过剑。而且,利落觉得,大家都使剑,也真是太没有特点了。当初,凉樱在选兵器的时候,她可是非常诚恳地提过建议,但最终凉樱还是选了一把碧月剑。
“我想我会比较想选一些特别的。”
这和利落想到一块去了。此时,他们停在了一把古琴前,只有七根泛白的琴弦,整个琴毫无装饰,琴身看上去很古老,都已经蒙尘了,可见从来没有人选上过,利落不禁有些好奇。
“一把琴,我自己房间里就有一把,这也能做兵器吗?”
“听说过琴声惑人吗?琴声不仅可以迷惑人,还可以杀人。有能力的人用琴,可以做到杀人不见血。”
“听起来好像比剑还要厉害,要不你用这个吧。”
“我始终觉得这个比较适合女子。”
“只可惜我不能学,不然我就用这个了。”
“你为何不能学?”
“我没有修仙的命数,强行修习也是枉然。”
说到这个利落还是心情有点低落的,随着她逐渐长大,她就特别害怕变老。她害怕将来有一日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依然黑发红颜,而自己却已经是白发苍苍。林天看着利落,一会之后就转了个话题。
“我们走吧,这么多兵器,看的眼睛花了,以后再来选。”
利落和林天准备出去,经过屋顶剑阵时,突然利落头顶的一把剑竟晃了起来,有下坠之势,眼看着就要刺中利落了,林天立刻上前,叫了一声利落,就抱着她伏地滚至一边。
利落听到剑掉到地上的声音,回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再看林天的手臂,则被剑划伤,留着血。
利落扶着林天出去时,正好碰见了云潦。屋子里,云潦为林天处理了伤口,并询问了受伤的原因,当他知道前因后果时,不禁有些好奇。云潦自来上清山,从未听闻过地藏阁发生过这样的事。每一把悬顶的剑都是仙法挂上去,万没有掉下来的可能,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有些无法解释。不过好在并未发生大事。
回到山上时,利落琢磨了下,是否要将这个事告诉墨尘。可要是让墨尘知道了,说不得要挨训,想想还是不说了,再说,自己不也是完好无损。
自那之后,利落觉得林天于自己也算是有了救命之恩,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是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