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轩虽然顶着一双熊猫眼回到家里,心情却是极好的。
夏樊之唤他过去,吓了一跳,道:“你眼睛怎么回事儿?”
夏子轩憨笑一声,却是不敢让父亲得知真相,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会磕到眼睛?”夏樊之扬眉。
“嘿……前面是台阶……”被儿子打这种事情实在丢人。
夏樊之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事情办的如何?”
夏子轩见父亲不追究,急忙道:“兰儿说去对下八字。但是李小芸的婚事儿自个做主,等她从宫里出来休假的时候,他们再商量下。”
夏樊之斜眼盯着儿子,说:“这眼眶磕青了,也从李兰变成兰儿了?”
夏子轩一怔,脸颊通红。
夏樊之无语的看着他,道:“这可如何是好,你莫不是还惦记着李兰?隋家那头怎么办!”夏子轩懵了,说:“父亲,我……我真的不想娶夏家姑娘。”
“罢了,我再琢磨下。”夏子轩皱起眉头,道:“皇上今日取消了早朝,晌午时宣我进宫。”
夏子轩愣住,道:“为何免了早朝,圣人莫不是被气的身体不好了?寻您作甚。”
夏樊之叹了口气,说:“哎……皇上在琢磨如何将李桓煜的身世公布于众。”
夏子轩低头深思片刻,道:“这个容易。不如就讲圣人面见有功之臣时候觉得小李将军面熟,然后调查了他的身世。发现李劭和并非他亲生父亲……后面的事情还不好说么。随便编编就有了。”
夏樊之哦了一声,道:“我也是如此和圣人讲的。”
“圣人何时丰功行赏?”
“不知道,主要是关于欧阳穆,圣人还没琢磨清楚要如何赏。”
“欧阳家功高震主,现在怕是已经没得赏了吧。”
夏樊之点了点头,说:“这位欧阳穆将军也心知肚明,所以此次请赏折子上下属居多。”
夏子轩犹豫了会,道:“父亲,其实儿子有件事情想说。”
“你道。”夏樊之眯了下眼睛,认真聆听。
夏子轩,说:“父亲可是听说元月初一,靖远侯府得了一位曾孙女。”
夏樊之缕着胡须,道:“不是他们家二房的么。”
“恩。靖远侯有两个嫡出儿子,老大袭爵,还娶了白容容。这位白容容是李太后眼前的香饽饽。她其实是李家子嗣,李桓煜的嫡亲姑姑,对吧。”
夏樊之恩了一声,说:“这我也知道。白容容还生了两个儿子。”
“呵呵,关键点就在于她虽然生了两个儿子,长男却是排在欧阳穆及其弟弟后面,是靖远侯第三个孙子。”
夏樊之眼睛一亮,道:“你当年在漠北可是查出过什么?”
“查出过什么不敢说。但是如今靖远侯府最出色的人是靖远侯幼子的长子,欧阳穆。他娘亲早逝留下两个弟弟。父亲续弦,几个弟弟都听他的话。反正在靖远侯府二房一脉,做主的是欧阳穆,而不是他爹。偏偏他爹还是没有爵位的……靖远侯当初担心小儿子的几个孩子太出息,越过了袭爵的大房一脉不好,就给幼子续弦了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儿。谁曾想到,这小夫人也挺识相,完全以欧阳穆说话为准,如今又是怀孕了。还好像是个儿子……”
夏樊之道:“轩儿,我明白你的意思。靖远侯大儿子袭爵,还娶了李太后血脉。但是白容容的两个儿子却一般般,孙子辈都以欧阳穆为首。此次生下曾孙女的还是欧阳家老二,欧阳穆的亲弟弟,欧阳岑。所以靖远侯府也不是铁板一块。”
“是啊,最主要是欧阳穆的亲弟弟欧阳岑掌管着欧阳家庶务呢。据说白容容和二房早就有矛盾。这才眼不见心才静的来到京城居住。”
“可是我看她的儿子欧阳灿同欧阳穆关系真好。”
“这才更要命……就因为欧阳穆太有凝聚力了,靖远侯府才给他爹续了小户人家。欧阳穆那般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晓。反正欧阳穆这个人也挺奇怪,除了几个弟弟,和家里谁都不亲近。”
“所以呢……你是想让圣人争取他?我觉得没戏吧。”夏樊之叹气道。
“不是,我觉得既然圣人心里不想赏赐靖远侯府,又不得不赏的话,干嘛不直接赏赐欧阳穆。我想,如此一来,靖远侯府的内部矛盾会越来越大吧。反正儿子当时在漠北的时候,就听闻人提起,靖远侯府分两派,一派主张长幼有序,必须按着祖制袭爵。一派却是推崇欧阳穆,认为他是子孙中最有能力的人,靖远侯府若想长盛不衰,应该让他当家做主。”
“单赏欧阳穆……”夏樊之念叨着。
“对啊,本来就是欧阳穆带出去打的仗,赏了他又能如何。前阵子圣人想打击靖远侯府,用尽手段,留下不好的名声,本就显得欧阳家委屈,不如面子上好好安抚下欧阳穆呢。若是实际好处都落到欧阳穆身上,其他人会没怨言?大房世子一脉不会觉得爵位不安生?欧阳穆在家里可有两个亲弟弟,他自个不要爵位也能活下去,可是两个亲弟弟呢?”
夏樊之闭着眼睛想了片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同圣人讲,一切看圣人旨意。”
夏樊之进宫同圣人探讨一番,没过几日便宣此次有功之人进宫面圣。其实大家都清楚所谓面圣,就是发赏赐。其中以欧阳穆的功名最高,圣人大手一挥,竟是给了他一个爵位。
欧阳穆自个都有些吃惊……圣人还给他划了封底,但都是比较边疆偏远的地区。一番犒赏完毕,李桓煜被圣人点了名字,理由便是觉得看着眼熟。
众人大臣一顿夸奖议论之后,不知道是谁挑起了觉得这位小李将军,特别像镇南侯老李将军。大家本是玩笑之谈,却见圣人认真了,还仔细过问李桓煜生日。
当听闻其是李劭和养子的时候,许多人面部露出了纳闷的神色。
最后,圣人单独留下李桓煜,遣散所有人。
离去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管如何,这位小李将军的未来一片光明啊。几位高官觉得李桓煜模样长的俊,又无任何恶习,有招婿之意,急忙回家同夫人商量。有的人则是去打听李桓煜身成长履历,同谁交好,和谁有仇……
李桓煜被留下来,跪在地上给圣人又行了大礼。圣人让他站起来回话,李德盛在旁边听着。圣人问他此次南宁平乱的路上可有好玩的事情。
李桓煜便讲了些风土人情。
圣人假装听着,目光却在他脸上打转,这还真是有几分镇南侯老爷子的模样。
据说他是李熙若的孙子……皇上莫名感触颇多,熙若哥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可是他死了,被他所算计。此时的熙若会不会在黄泉路上等他,问他为何如此狠呢?他忽的觉得有些恍惚,年少时候的记忆涌上脑海,望着李桓煜若有所思。
若说当年灭掉镇南侯府的事情,他后悔不后悔……
他……不后悔。
权利是一种欲望,独占的欲望,岂容他人分享?
当年的李太后自认为助他登基有功,处处拿捏于他。可是他也是有尊严的活着,也有扬眉吐气的一日。他反击,是为了夺回本就属于黎家的权杖。
所以他不后悔……但是熙若死了,许多同他共患难的兄弟死了,他虽不后悔,却是可惜。
王府里潜邸时期就跟着他的人似乎也只剩下一个夏樊之了。
他眯着眼睛,定定的看向李桓煜,眼底露出一抹温柔,道:“朕见到你很高兴……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同我讲讲,兴许一高兴就都同意了。”
李桓煜一怔,这是天下掉馅饼么?
他犹豫了一会,道:“皇上,可是什么都能够要求么?”
皇上莞尔一笑,道:“不可违背礼法,不可有害人之心。”
李桓煜心头一热,说:“不害人,不违背礼法……我从小到大,也只有一件心愿未了。”
“哦,什么?”皇上望着突然变得局促不安的李桓煜,有些好奇。
“咳咳……我想求门婚事。”
“给谁?”圣人本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忽的来了些兴致。
“我自个。”
皇上笑道:“你今年多大。”
“十四了,不过即将十五。”他扳着俊秀的脸,生怕被嫌弃年龄小。
“你想娶谁?”
问到重点了……李桓煜清了清嗓子,道:“李小芸。我想娶李小芸……”
皇上愣了片刻,觉得没听说过这位名媛的名字。他看向李德盛,道:“这位李小芸,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