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芸发现师父不对劲,急忙回过神,立刻托住了李兰的后背,道:“师父!”
李兰捂住嘴巴,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泪水,目光惊恐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李小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男人靛蓝色长袍的衣角消失在大门口处。
那不是夏樊生的儿子吗?
李小芸的大脑立刻运转起来,她上次见到那人就觉得眼熟,对了,是觉得像是小土豆。当时还回去想过问李兰呢。可是发现师父似乎完全没听说过此人,就放下此事儿没有追究。如今想起来,莫非有什么内情不可。
李小芸有些撑不住李兰的重量,便扶着她坐在地上,犹豫片刻冲梁府的管事嬷嬷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师父身体突然不舒服,这些礼物麻烦您收下帮我转交给贵府少奶奶。谨慎起见,我还是先陪着师父回去了吧。”
管事嬷嬷犹豫片刻,道:“要不然我去和奶奶说声,命人帮着姑娘抬李兰师傅进去休憩呢?”
“不了不了……”李小芸急忙拒绝。她总是要搞清楚李兰为何会如此才好进梁府吧。万一又碰上刚才那位夏家的公子,岂不是更麻烦了!
管事嬷嬷还想在劝她,可是李兰整个人仿佛会跟没了心魂似的木讷发呆,让李小芸太过害怕,匆忙拒绝下吩咐马车急忙回到城南易府。同时让人请了大夫给李兰瞧病。大夫给李兰把脉后道:“看起来并无太大毛病,可能是心悸……”
李小芸哦了一声,还是不能放心,郁闷道:“别不是中暑,或者中风了吧。”
大夫不由得乐了,说:“姑娘,您想的太多了。”
好吧……李小芸付了银两,坐在床边,望着李兰空洞的眼神,幽幽道:“师父,您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您同我讲,千万别就这样过去了。您还有小土豆,他和小不点远在西河郡,要是知道你这样了岂不是会伤心死。他还要等着您给他娶媳妇呢!”
提起小土豆,李兰似乎有些反应,手指动了一下。李小芸急忙吩咐人去倒水,她蹲了下来,小声冲着李兰耳边说:“师父,您听的到我说话吗?”
良久,李兰似乎有所触动,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但是后来还是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一句话都没有。
接连几日,李兰的状况都是如此,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却是不愿意识人,整个人蔫蔫的样子。感觉像是魔怔了。
李小芸不停的和她多说话,讲着近来京城的趣事,以及读小土豆的来信。
约莫半个月,李兰的情绪才算有些好转。知道要吃要喝。
李小芸担心她是水土不服或者热着了,老喂她水,道:“师父您现在能动么……”
李兰麻木的看了她一眼,眼泪忽然像是泉水似的倾洒而下,道:“小芸,我……我好像做了一件这辈子都难以挽回的事情。”
“如此严重吗?”李小芸诧异的看着她。
李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咬牙道:“那混蛋竟是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混蛋?师父,到底是谁,你怎么回事儿。有什么委屈您就说出来,心里还会好受几分。”
李兰眨了下眼睛,再次垂下头,叹了口气,道:“待你的事情彻底解决,我想回李家村了。”
“师父,你,可以说出来的。”李小芸劝慰她。李兰若是如此压抑着,下次怕是还要出事儿。
李兰大口吸了好几口气,哽咽道:“我说不出,太恶心了,怎么会这样子。”
“师父……”
咚咚,大丫鬟嫣然捧着药水走了进来。这是大夫开的安神药,主要李兰身体确实没有毛病,一切问题可能都来自心悸,所以不好乱喝药。李小芸吹了吹药水,尝了口不烫,便递给她喝。
嫣然说:“按照姑娘的意思回绝了所有人的邀请。”
李兰一怔,突然想起什么恶,面露焦急道:“顾三娘子的宴会你也没去吗?”
李小芸蹙眉,说:“师父,你病了这些时日,整日郁郁寡欢,也不说话,我害怕,就没离开过。”
李兰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道:“顾三娘子那里你怎么能不去呢!你忘了咱们来京城的目的了?”
“我记得啊。可是您……”李小芸也觉得委屈,她因为李兰突然病倒,回绝了所有的宴请。
“哦,对了,李旻晟少爷在前院呢,他又带来大夫了。”这次李兰神志突然不正常,李旻晟倒是帮了李小芸不少忙。两家人本身就很熟悉,嫣然话音才落,李旻晟便已经带了大夫进了后院。
“小芸,听说李兰师傅醒过来了。”李旻晟忧心地说。
李兰这病来的蹊跷,那日在梁府门口坐在地上后整个人就跟傻掉似的。完全找不到缘由。
李小芸哦了一声,说:“神志恢复了,我们都聊了许多了。”
李旻晟急忙给李兰见礼,道:“李兰姐……”
李兰点了下头,说:“别客气了,都是老乡亲。”
“我又寻了大夫。这位大夫专门治人心悸的。”
李兰摇摇头,说:“这些时日你们辛苦了。我没大病,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想起来……就戳心窝子的难受。”
李小芸和李旻晟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多说话。怕是李兰再次犯病。若是身体上的问题倒还好办,就怕心病……这上哪里去寻药呢!
李旻晟每次来都带了好多补品,说了没几句话,李兰就露出疲倦的样子,让两个人出去。李小芸有些难过,边走边说:“师傅自从醒了后就老是这幅样子,死气沉沉,什么都不乐意和我说。问多了还厌弃似的训斥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旻晟望着李小芸揪心的样子,安抚她道:“你仔细想想,那日到底出现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我们就算调查也要有备选方案吧。”
李小芸咬住下唇,说:“其实吧,有件事情我不晓得该不该说……”她犹豫着,这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都快憋出病了。此时除了李旻晟,她也寻不到可以帮他们的人。
“你讲给我听。别到时候你再魔怔了。”李旻晟抬起手不经意似的就拍掉了李小芸发髻上的树叶。
李小芸愣了下,后退两步,尴尬道:“哦,就是关于夏樊之的小儿子。”
“夏樊之?”李旻晟愣住。在他看来,李小芸和李兰都不太可能和夏家有关系。
李小芸想着顾绣传承的事情终归是李兰隐私,并未和李旻晟言明,只是说:“我认为,那个夏樊之的么子可能是我师父旧识。”
“旧识?”李旻晟皱起眉头,说:“那人我听说过。是中枢监给皇上办差的人。只是他怎么也和李兰姐扯不到一起吧。”
李小芸垂下眼眸,红脸道:“你忘了么。李兰姐的爹娘当初的婚姻并不被宗族一些长老看好,他们是去县城住的。后来李兰姐不也是嫁了个外乡人吗?可是那位外乡人是谁大家都不晓得。小土豆没出生多久李兰姐爹娘就去世,他们就回村里住了。”
李旻晟哦了一声,说:“小芸,你的意思是那位外乡人可能和夏樊之大人的么子有关系?”
李小芸点了下头,忍住后半句话没有说,她不是认为他们有关系,而是怀疑李兰姐神秘的相公莫不是就是夏樊之的那位么子吧。
那位公子额头有眉痣,小土豆曾经也有过呀。后来被点了而已。
李小芸不敢乱猜,所以只是托李旻晟去调查。
李旻晟望着李小芸日渐清瘦的面容,说:“你别太操劳,进宫的日子不出意外是下个月初一。应该就是五个人,四大绣纺各出一名绣娘子,还有你。”
李小芸愣住,道:“这么看我的存在还挺特殊。”
李旻晟扬起唇角,说:“你表现好,本就该有机会面见贵人。更何况……”他突然顿住,略显尴尬的张开口,道:“李小花前几日还来寻我。”
李小芸一怔,厌弃道:“又是让你劝我说谎话吧。这件事情我也想了下,或许我不会揭穿她,但是绝对不会骗贵人的。否则这成什么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帮我捎话给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要是真聪明就主动和太后娘娘坦诚罢了。否则其他地方也会露出马脚!”
李旻晟见她一副懒得搭理李小花的表情,说:“小芸,你说话越来越犀利了。”
李小芸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我是真和你们折腾不起!师父莫名就病了,我还要进宫,教规矩的嬷嬷快把我锻炼没了一层皮,谁有闲工夫和你扯这些!”
李旻晟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爽朗的李小芸反而让他越看越顺眼。他近来也有些反感李小花的性子,一句话非要七拐八拐绕一大圈说出来,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呀。
李小芸自是发现李旻晟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自个,有些不自在道:“你无事就先回吧。以后不用帮我们寻大夫了,我师父这病怕真是她自个的问题。心病还要让她生病的那个人去医治,别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你……”她发现李旻晟深邃的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脸上,不由得越发尴尬,索性直言道:“李大哥,你赶紧走吧。”
李旻晟忽的有些泄气,近来李小芸待他真是越来越不耐烦。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失落起来,他都有些失笑于自己的表现,为什么会在意李小芸待他的态度呢!
他捂着胸口,暗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芸姑娘,小芸姑娘!”刚刚离开的大丫鬟嫣然折返跑回来,嚷嚷道:“有贵客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