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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摩柯

白衣少年狼狈地跌在宽大的沙发上,双手双脚被几条毛巾紧紧地缚着,嘴里塞满了揉皱的纸团。细腻的脸颊上,还挂着几道青紫色的伤痕。乐正龙牙坐在舒适的靠椅上,轻啜着杯中的红酒,满脸镇定。然而,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却暴露了他心中的真实情感……

绫温柔地抚弄着天依一缕柔顺的灰发,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睛却如同两把锋利的小刀一般,狠狠地剐着沙发上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对湛蓝的眼眸中透露着委屈的神色,其中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泪光。他可怜巴巴地望着乐正绫,面上满是哀求之色。

徵羽摩柯,智商高达168的天才混血儿少年。那张比女孩还要漂亮的面容,曾令不少人都拜服在他的脚下。然而,他清明秀丽的容貌,却对拥有天依的绫不存在任何影响……

绫盯着摩柯看了半晌,这才恨恨地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跑去漫展扮伪娘,给你的教训还算是轻的。平时也不结交点好人,却整天跟我哥混在一起,怪不得会堕落成这样……”

乐正龙牙闻言,顿时被呛得满口红酒都喷了出来,伏在椅背上咳嗽不止。手中的酒杯一歪,险些摔在地上。龙牙撑着椅子扶手,尽力将身子坐正,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阿绫……我在你的心中的形象……就这么阴暗吗……”

乐正绫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称呼是你能喊的吗?只有天依才能叫我阿绫。”

龙牙欲哭无泪,只得垂下头,呐呐地不发一语。

天依从餐盘中慢慢地抬起头,抹去嘴边的一丝污垢。她轻轻拉了拉绫的胳膊,细声说道:“阿绫……饶了摩柯吧……好可怜……”

绫怜爱地捏了捏天依的小脸,转过头对摩柯冷哼道:“算你走运,这次就先放过你。如果被我发现你还敢做这种事……那你就死定了!”

沙发上的摩柯立刻表现出一副痛改前非的神情,对着乐正绫不住地点头,以表自己悔改的决心。

绫撇撇嘴,带着满脸的不情愿,抽出别在腰间用来防龙牙的菜刀,斩断了束缚着摩柯手脚的毛巾……

摩柯缓缓地从沙发上爬起,吐出塞在嘴里的纸团,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手脚。他望向天依,小脸上露出一抹清纯的微笑。身体微倾,便向天依扑了过去:“天依姐,谢谢你!”

绫的眼神闪过一抹凌厉。身形一闪,菜刀已经抵在了摩柯的喉前。绫将嘴唇贴到摩柯的耳边,淡淡的说道:“怎么,还想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吧……”

摩柯顿时呆立在原地,喉前的冰冷触感使他的全身都紧绷起来。吞下一口口水,讪笑着举起手,慢慢地后退一步,扭头便向龙牙的身后逃去。

绫看也不看,一甩手便将菜刀掷向龙牙的面门。龙牙的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他面色苍白地看着菜刀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一时竟忘了躲闪。“叮”的一声脆响,菜刀深深嵌入了他身旁的墙壁上。此时龙牙的冷汗才流淌下来,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心中暗骂摩柯,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洛天依这个阿绫的逆鳞;招惹就招惹了,还差点把自己给连累死……真是个损友!

天依走到绫的身旁,轻轻挽住绫的胳膊,向她微微摇了摇头。绫无奈地拍了拍天依的小脑袋,顺势拥天依入怀。警告似的冲龙牙背后的摩柯挥了挥拳头,这才随天依去了。

见到乐正绫离开,龙牙摩柯二人终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连菜刀都顾不得拔下来,便各自匆忙离去了。

夜晚,月朗星稀。月华似水,淡淡光芒自漆黑夜幕中洒下,在沉寂的大地上荡起层层波纹。乐正府中,狭小的窗户内还隐约可见几点灯火。清亮明快的琴声从窗口中传出,迎着皎洁的月光,飘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琴声止。房间内,摩柯挪开笨重的白色琴椅,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下摆,起身前去开门。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摩柯向外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夜晚来访的不速之客竟然是洛天依。

“天依姐,你怎么来了?”惊讶之余,摩柯赶忙将天依让进屋内。天依进屋后,略微打量了一番摩柯的住所。房间十分简洁,主要以蓝白色调为主。光滑的木质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液晶电脑,几页还未谱完的琴谱草稿散乱地摊在桌面上。整洁的天蓝色单人床靠在房间的角落里,床头柜前悬挂着一只蓝色的耳机。房间左墙处,蹲伏着一架白色钢琴。钢琴的琴盖掀开着,几本绘着复杂音符的乐谱整齐地立在琴谱架上。

“刚才……是你弹的?”天依指着敞开的钢琴,向摩柯问道。

“是啊。”摩柯微笑着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嗯……很好听呢……”天依抚抚自己白嫩的下巴,点了点头。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天依轻声说道:“那个……之前阿绫的事……对不起……”

摩柯冲天依笑了笑,拉着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摩柯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没关系啦。朋友之间的玩闹而已,反正已经习惯了。”

天依似乎有些不安的说:“可是……”

摩柯微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天依的话语。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但是他眼中的神采却在逐渐减退着。摩柯低下头,轻叹一声。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虽然绫姐的确对自己过分了点,但是,这至少说明自己并没有被她遗忘啊。

一幕幕记忆的画面在摩柯的眼前闪动着。徵羽摩柯,豪门之子。早年丧母,父亲时常外出,整日只能与空旷的大房子为伴。有朝一日走入校园,由于身份原因,无人愿意与其交友。郁郁终日,独自在家,用音乐与网络麻醉自己的神经,换取片刻虚假的欢欣。强颜欢笑,以快乐的外表遮掩内心的哀伤;伪装自己,华丽的包装下只能独自品尝孤独的痛苦。

如今,也唯有在与乐正兄妹相伴时,内心的孤寂才能稍稍缓解。然而,少时留下的阴影,却依旧难以抹除。

天依静静地看着摩柯。她伸出一只白暂的小手,轻轻握住摩柯的手,柔声说道:“你……好像很怕寂寞……”

摩柯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的不快全部吐出来。半晌,一丝笑容重新挂回了他的嘴角。摩柯将手从天依的手中抽回,微笑道:“天依姐,我没事。很开心有人能陪着我……”

天依竖起食指堵在摩柯的嘴前,阻止摩柯继续说下去。她碧绿的眸子中闪烁着几点异样的光芒,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摩柯……不要再伪装自己了……若不正视内心的孤寂,终究会被其毁灭……”

将幸福与喜悦带给他人,把悲伤和忧愁驱逐出这个世界。

空灵的歌声从屋中悠然响起,掺杂着丝丝宁静与淡然。歌声在夜幕中扶摇直上,回荡间,淡了几朵遮挡于明月之前的乌云。摩柯沉浸在清脆悠扬的曲调中,眼神逐渐涣散。从明丽的歌声里,摩柯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天依的祝福。天依的歌声仿佛有着净化一切的魔力。在歌声的洗涤下,摩柯沉寂已久的内心仿佛乌云散尽,露出了隐于其后的鲜亮光彩。

几滴汗水从天依的额头上流淌而下。随着歌曲音调的高低起伏,天依的气力也在飞快地流逝着。一曲未完,天依却已然坚持不住。彩音去世前微笑的面庞浮上心头,难道自己连最后的诺言,都无法守护吗?

天依紧咬自己的下唇,鲜红的血液顿时流淌而出。剧烈的疼痛使天依的精神微震,歌曲的响度又提高了几分。隐约间,一只小小的蓝白色折翅,缓缓地在天依的右背处成型……

曲终。随着歌声的戈然而止,天依宛若脱力一般瘫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一丝血迹自她的唇边溢出,沾染在蓝色的上衣领旁,显得触目惊心。

摩柯渐渐从天依醉人的歌声中苏醒。现在的摩柯,心中不再留有一丝过去的阴影,灵魂的解放,使他宛若新生一般轻松愉悦。一抹笑容自然地挂上了摩柯的嘴角。他紧握住天依两只细嫩的小手,真诚地谢道:“天依姐,感谢你帮我摆脱了一直笼罩在心中的阴影……”

话未说完,摩柯的房门就被人猛地一脚踹开了。轰隆巨响声,令天依与摩柯都吃了一惊。扭头向门外望去,却见绫身着睡袍,一脸煞气地站在门口。

此时的绫只看见天依喘息着倒在摩柯的床上,两只小手被坐在一旁的摩柯紧紧地握在手里,红润的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眼前的景象令乐正绫顿时失去了理智。绫缓慢地迈步上前,同时嘴里一字一顿的说着:

“徵——羽——摩——柯!”

刚刚还满心喜悦的摩柯顿时如坠冰窟,用颤抖着的手使劲摇晃着天依的身子:“天依姐,你快起来解释一下啊,我还年轻,才刚刚准备开始新生活呢……天依姐?”

在耗尽所有气力后,天依已然沉沉地睡去了,无法再对摩柯作出丝毫的回应……

深夜里,万物都在月色的笼罩下,安详地沉睡着。晚风偶尔从柏树枝叶间穿过,响起几声沙沙的摩挲,随即又归于一片寂静。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美好。

突然,一声少年的惨叫划破夜空,惊得歇息在枝头上的鸟儿扑着翅膀飞到了高处,久久不敢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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