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一脸愁苦的望着宁长婷,真不明白古代的人怎么这么有报恩情节。宁长婷不是长女,又是妾生的女儿,家里人的欺辱和排挤乃是家常便饭,原本嫁入宫中的应是长女,宁长婷的姐姐。
可她对夏桀很是厌恶,宁死也不嫁入宫中,于是家里人就找了宁长婷代替,宁长婷当时也不愿意嫁给夏桀啊,在家里要死要活的,结果这件事不知道怎么,闹得太大,被夏桀给知道了。
他亲临宁家,下旨让宁长婷入宫,在宁家给她报了欺辱之仇,还给了她无上的荣耀。即便当时夏桀只是想找个借口整治宁家,但在当时不谙世事,像一朵纯洁白花的宁长婷看来,夏桀就是她的骑士。
再加上她入宫后,夏桀虽然对她多为冷漠,但还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在众多女人当中,她的分位也是最高,没有人敢欺负她。天真的宁长婷自然以为其实夏桀是个善良而冷漠的男子,只要她有心,她就一定可以捂化他。
确实当时夏桀很需要别人的关爱,其实他就是缺爱太久导致精神不正常,唐芙是这么认为的。但宁长婷不懂,再加上古代女子的思想封建保守,她表达的含蓄,夏桀一点儿也没能感受她对他深切的爱意。
也只有唐芙这种厚脸皮,赤裸裸的眼神才能达到那种目的,所以说,女人太含蓄了也不好。
其实夏桀就是只黑化的狐狸。在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唐芙也以为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比较冷漠罢了,他的冷漠已经进入到了一定境界,你以为你被他重视,其实他是完全不在乎,因为他冷漠到,连自己都不在乎。
但……这种狐狸训练的好的话,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唐芙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把头扭到一边,正色道:“我不说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似是没想到唐芙突然有这种反应,夏桀有一瞬的怔愣,随后无奈的点头,“也好,或许我去,她才更能死心。”
他不会再回宫,他也没碰过那些女人,他不认为他对她们有什么奇怪的义务或者责任,倒是唐芙这次把她带出来,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记忆里,她一直都是胆小卑微的,他去她那里,她会细心的备下他喜欢吃的东西,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他一直以为她也讨厌他。因为看见她被欺负,想到了幼时的自己,所以才出手相助。
除了唐芙,他想不到还会有谁喜欢这样的自己,没想到……
走到她身旁站定,她抬头望着他,眼里闪着奇异的亮光。夏桀莫名有些不习惯除了唐芙以外的女人这样看他,他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明日我要回宫,我会安排处所送你过去,会有人保护你,不会有危险。”
宁长婷一愣,眼色渐渐黯淡,脸上也有着明显的失落,“为……为什么?”是不想她跟着他吗?可是……他们不是夫妻吗?如果因为那件事,他可以不碰她,可以不见她,他……是要休了她吗?
“没有为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宁长婷身子一颤,哆嗦着唇问道:“是她的意思吗?她让我不要跟着你吗?”她看的出来,唐姑娘是一个很独立很有主见的女子,她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是她……容不下她吗?
宁长婷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眼泪在眼眶内不停的打着转。“大王不要送走臣妾……臣妾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臣妾可以做小,你们可以不用在意我……”
夏桀颇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冷声打断她:“够了!若不是她带你出来,你以为我会管你么?我没有叫你为我做任何事,你既然擅自做主做了,就要做好我不会心怀感激的准备。”
他顿了顿,冰冷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阿芙性子好,总觉得欠了你,但我不希望她心里一直介怀这件事,你有什么损伤,我会全权负责,我会给你银两,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没碰过你,你也可以重新找一个夫婿,与其跟着我处处奔波,这样的安排更好,不是吗?”
宁长婷静静的望着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渐渐消失,痛彻心扉的冰冷席卷全身,她觉得她的心正被他一点点撕碎。
“我在您身边三年六个月二十五天,你什么时候去我那里,穿的什么衣服,说过什么话,我每次都记得清楚。我知道你清冷的性子,知道你不在乎我,可我心里存了你,忘不掉你,只有你。”
她哭泣着,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我总想着,这样一直陪着你,对你好,你总能知道我的心意,可是我错了,你这样的人,若不主动,你一辈子都不会记得,若没有什么特别,永远都不能在你心里留下个位置。事已至此,强求无用,我只问大王一个问题,之后,再不复见。”
“你说。”他淡然道,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她尽量露出自己的笑容,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出来。“当年,在我家,我踏雪摇铃那晚,那件黑色的大氅,是你为我披上的吗?”
那天她莫名被姐姐骂了一番,心情极为不好,奴隶们也看人脸色,大雪的天,不肯送火炭来。无处诉说委屈,她一边淋雪一边摇陶铃,希望借此抒发心中的不快。
她身子本就不好,后来竟莫名昏了过去,她想,这样也好,一死百了。但她终究没死成,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纯黑的大氅,做工精致华贵,衣摆上纹有细小的金色祥龙。
这世上,敢在衣服上纹龙之人只有一个,她既欣喜若狂,又昼夜不安。
当时她不懂,她以为脱离了苦难,殊不知,她只是跨入了一个更大的苦难,而且,永世她都不都翻身,却甘之如饴。
她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望,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夏桀不为所动,淡淡开口给了她最残酷的答案。
“是我。不过我去那里,是为了杀你父亲。”
当时宁家也算大家族,是那个女人所相信的人,是辅佐那个人称王的家族。他去那里刺探消息,遇见了她,她的经历还有那个陶铃,让他想起了许多事,他救下她,却只打算利用她。估计宁家老爷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忠心辅佐的人会杀他。
她似乎早有预料,听到他的答案,表情并未露出多少惊讶,至于她的父亲……他本来就没尽到做的父亲的责任,她也从来没把他当作父亲,他怎么死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她仍不死心,强忍着心痛,欢笑道:“那,如果当初我能像她那样,再勇敢一点儿,知道了我的心意,你会不会爱上我?”
她比唐芙先遇见他,他对她心软过,如果她有她那么勇敢,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夏桀怔怔的望着她,没料到她突然这样问,仅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淡淡开口:“不会。”她不会像阿芙一样,有那样的勇气,即便真的有,他也不会爱上她,他要的,只是唐芙而已。
宁长婷身子猛地一晃,面前身影越来越模糊,一瞬间,又变得清晰起来。“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起来。
夏桀皱眉,伸出手扶着她。远远的听见一阵马蹄的声音,他连忙领着宁长婷走了出去。
唐芙站在一旁,跟马上的男子正说些什么。见他过来,男子翻身下马,躬身对夏桀道:“吉鲁见过公子。”
夏桀点头,“恩,什么事?”
见到夏桀的身旁的宁长婷,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后淡淡:“谢姑娘说,如今可以启程了。”
夏桀皱眉,似是非常的不快,“她急什么,不是还有几个时辰吗?”
“什么谢姑娘?”唐芙疑惑道。
“有谢送给他的战利品。”夏桀答道,脸色怪异的看了唐芙一眼。
幸亏当初攻打有谢时是他在,否则……唐芙差点就要成为别人的。
唐芙没有在意他的神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感觉,那个女人……
“怎么了?”见她发呆,夏桀疑惑道。
“没事,就听他的,我们快回去吧。”唐芙抬头道,看到夏桀身旁的宁长婷,无来由的,心里涌现出一阵愧疚,顿时尴尬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夏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尴尬的气氛,但他并没在意,吩咐了吉鲁带着宁长婷先走,他们随后再来。
宁长婷走到吉鲁身边,一直沉默的低着头,碎发掩住她的眼眸,看不清表情。她突然回头看了夏桀一眼,露出璀璨的一笑,又转过头看了唐芙一眼,转身跟着吉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