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宫里便热闹起来,许多好事的宫奴有意无意的在太池园晃悠,想要见见今天真假嬉格格之事会如何落幕。
姒履癸早朝未上,一大早便在太池园摆了宴,奢靡喧闹。丝竹声声,长长指尖把陶铃摇的缠绵悱恻,欲语还休。舞姬和着曲调款摆柳腰,足踝上的金玲“铃铃”地响。迷醉的乐曲,迷醉的舞姿,迷醉的人。
末嬉始终伴在姒履癸身边,刚一坐下便殷勤的倒酒喂菜。柔弱无骨的身子似有若无的直往他身上靠,轻薄的纱衣根本遮不住什么,偏还刻意俯下身子,好让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唐芙坐在下首看着这一幕,饭都要吃不下了,忍不住感慨到:自己从前勾引夏桀的时候果然是她技术不到位,要是她能做到末嬉三分,两人便不会纠结那么久了。
按照末嬉的说法,施伯邑巳时便会入宫,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求见。日头愈烈,即使是姒履癸也有些受不了,问了几次末嬉怎么还不来,末嬉心中也有些紧张,说好的时间都过去了一半,怎么施伯邑还没来?
今日德嫔没有来,想来应该是办成了的,唐芙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只要施伯邑不来,她就不会有事。
正想着,一素衣守卫急急的跑来禀报说有人求见,说是约好了来办事。末嬉心中一喜,急忙令人请进来。守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白衣男子便缓缓踏进太池园。
唐芙心中急得不得了,抬头一看,心中颇为惊诧,竟然不是施伯邑,是施伯汗。
末嬉也不比她淡定,见是施伯汗到来也是颇为惊讶,但转念一想,大概是三哥有什么事,便让大哥来了,不管谁来,今日都是唐芙的死期。
姒履癸一双黑眸淡淡的注视着施伯汗,眼中波光流转,嘴角微翘,道:“这不是大公子么?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施伯汗走到下首站定,气定神闲,“臣如何不敢?”
姒履癸冷哼一声,摆手道:“废话孤王也不多说了,你会来说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有施曾献了一名女子给孤王,如今这冒牌一说倒弄得孤王糊涂了,莫非当初,你们当真送了假的?留了真的?”
舞姬早已退下,此刻太池园已是一片寂静。众人都敛声屏气想听施伯汗如何回答,末嬉见施伯汗沉默,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忙大声说道:“大哥,你怎么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难不成你真想为了你的那点私心牺牲我吗?”
施伯汗的私心,自然指的唐芙。可唐芙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从姒履癸问了那番话之后她便明白,她一定不会有事。
以施伯汗的性子,他是绝对不是为了末嬉一人而牺牲有施全部,毕竟,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有施即便和商结成了联盟,也不是有理的那方,谁叫他们一开始留欺骗了大王呢?
竟敢随随便便换了人代末嬉入宫,这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
如果否认末嬉,那么出事的便只她一个人,若她真有什么意外,也是她咎由自取。
果不其然,施伯汗沉默良久,转身看着唐芙,道:“她,才是臣的四妹,末嬉。”
末嬉脸上凝霜结雪,走到施伯汗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吼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重复道:“她才是我的妹妹末嬉,你不是。”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皆不敢出声,只幸灾乐祸的在她们两个间来回扫视。
唐芙抬头对上他闪烁的眼,直直的看进去,能看到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痛惜和无奈。
“咳。”唐芙轻咳一声,道:“这……这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呵呵……”姒履癸笑了,笑容阴冷,“欺君之罪,不可饶恕,即刻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施伯汗愕然抬头:“大王,臣以为……虽是欺君,但罪不至死,人命关天,望大王宽怀,饶她一命。”
姒履癸笑着摇头,黑眸中流光闪烁。“比起她来,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煽动百姓,意图谋反,天理不容,其罪当诛!你自己送上门来,孤王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说罢,立刻吩咐侍卫驾了两人就要拖下去,唐芙忙冲过去阻拦,面有怒意地看着姒履癸,道:“大王昨日承诺不会为难于他们,身为君主,怎可轻易出尔反尔,若各部落得知,恐怕要不耻大王的为人了。”
“美人怕是记错了吧?”姒履癸笑着道:“孤王只说不为难你的三哥,没说不为难其他人啊,如今来的是大哥,孤王抓了他,也不算违反承诺吧?”
唐芙的身子一僵,直直的望向姒履癸,怒道:“大王怎可如此小人!”他分明就是故意想要置施伯汗于死地,即使今天来的是施伯邑,他也会找了借口抓他。
“放肆!”姒履癸冷冷的看着唐芙,“美人莫不是忘了规矩了,要是再多说,莫怪孤王不懂怜香惜玉。”
什么怜香惜玉!末嬉你还不是一样的要杀。
唐芙还待要说话,身后的末嬉冷哼一声,道:“不需要你在这儿假惺惺,我若是死在这里,是我咎由自取,我自认倒霉,我哥哥死在这里,”她转头冷漠的看着施伯汗,嘴里说出恶毒的语言,“那也是他活该,他也该自认倒霉。”
唐芙目光复杂的看着末嬉,她知道她想通了这其中缘由,但却还是这般不可理喻,任性妄为。
施伯汗亦轻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她说的对,万般无奈皆是命,你不要因了我,和大王生了嫌隙。”
“我……”唐芙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前几日表现的那般决绝想要回到大王身边,如今又在这为他求情,确实有些假惺惺。
姒履癸起身唐芙身边,目光沉沉的看了看施伯汗,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面色变得有些难堪,满面怒气的命令侍卫将他们拖下去,侍卫再不敢停留,拖着两人下去了。
唐芙紧紧的注视着施伯汗,心里的痛无以言表,她从来没有给过他希望,自认为自己将这段感情处理的很好,其实她处处都在依赖他,什么都要他帮忙,她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
姒履癸伸手揽着唐芙,似笑非笑道:“美人再要露出这副模样,孤王都要误会你和他的关系了。”
唐芙转头怒视着他,斥道:“大王要杀我的兄长,难道还想我对你投怀送抱,言笑晏晏吗?”
姒履癸一怒,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唐芙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不要给脸不要脸,”他弯腰扣着唐芙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不管你是真的末嬉或是假的末嬉,生死都由孤王说了算,千万人作证都不算什么,孤王要你死,你就得死!”
唐芙惊恐的看着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她还要留在宫中等夏桀回来,她现在还不能有事。
低眉掩住眼里的厌恶,捂着脸的手微微颤抖,“奴婢知错,请大王恕罪。”
姒履癸皱眉,“奴婢?”
“奴婢现在还没有分位,是个奴而已。”她现在分分寸寸都要小心,一句话都不能说错,大概是遭夏桀囚禁多年,心理变态,谁知道哪句话又会惹到他,因为一个眼神的问题就把她杀了也说不定。
“分位?”他皱眉低喃,盯着唐芙瞧了许久突然一脸笑意的将她扶起,温言道:“刚才孤王是气糊涂了,一时冲动,嬉儿莫要生气。”
“奴婢不敢。”
姒履癸脸上一僵,又变得从从容容,“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这样的分位怎么配得上你?明日孤王便下旨,封你为元妃。”
元妃?为什么?唐芙心中疑惑,面上作出柔顺的姿态,垂眸道:“但凭大王做主。”
姒履癸揽着唐芙坐上首位,吩咐起乐跳舞,太池园顿时又热闹起来,仿佛之前那一幕根本就不曾发生,姒履癸还没定人生死,施伯汗还没被关押,一切就像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这般平和。
可事实并非如此。
唐芙心事重重的坐在他身旁,还要违心的陪他说话,为他斟酒,当真是苦不堪言。
姒履癸状似慵懒靠在椅子上,睁开的黑眸一片清明冷漠,哪里有平日的陶醉和着迷?
承乾殿内。
乌德生拿着一块令牌状的东西反复翻看,良久,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旁边的人,“此事当真?”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