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殿内,她反倒有些喜欢了。因为……瑶光殿西北角的窗户,正对着当初囚禁十四娘的宫殿,那间没有名字的无名殿。
无名殿的大门并不起眼,无匾无字。上次地动之事过去后,这里看管的更加严密。姒履癸大概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干什么的,所以如今空旷着,无人看管。
房子都以青石垒成,厚实凝重。院子的角落处盛开着一大片红色的银莲,芬芳扑鼻,灿若云霞。上次急匆匆的跑来,竟没有看见这些鲜花。
想到夏桀对这花又爱又恨的态度,唐芙大概有些理解,想是十四娘曾经钟爱,见到这花便想到曾经,心里难免不快。
那……这宫殿……应该就是十四娘曾经住的地方吧,离上阳殿如此偏远,即便受了什么欺辱,先王也不会知道。
推开房门,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寂静。那盆启动机关的盆子还放在原处,唐芙试着转了转,床铺果然慢慢移开,出现了一个大洞。
可是盆子里已经没有了可以让她下去的绳索,不知为何,唐芙很想下去看看。
犹豫再三还是回了瑶光殿拿了绳索和火折子偷偷摸摸的跑了过去。途中见到了末嬉正往这边走来,唐芙不想与她碰面,躲在角落草丛里避开了她。
她似乎心情不好,冷着一张脸不停的骂着身旁的宫奴。
唐芙蹑手蹑脚进了房间,绑上绳索点燃烛光顺着绳子就滑了下去。
石室并没有因为久未住人和不通风有一股霉尘味,相反,空气很是流通,没有任何异味。
唐芙落到地面,将整个石室一览无余。整个石室就只有一张石床,冰冷刚硬的摆在角落。
唐芙踏进石室内,只见整面墙上都挂满了刑具,各式各样,竟无一相同,看的她心惊胆战。刑具上还沾染着血迹,不知谁这么倒霉,受过这样的苦楚。
烛光照耀到的每一处,唐芙都凝神细看。她一直很好奇,夏桀既然没杀姒履癸,那这么些年,他究竟把他藏在哪里?
将石室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唐芙几乎都要放弃了。
转身正打算离开,手肘撞到门口的石栏一麻,手劲一软,烛火便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顿时,整个石室变得一片漆黑,唐芙只听见她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心里有些害怕,急忙低声在地上胡乱摸着,要是找不到烛石,她一会都不知道怎么上去,因为怕有人突然冲进来看见,她特意将绳索绑在不起眼的地方,挂在绳索上将石床推回了原来的位置,现在的石室一点光亮也没有。
唐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张,摸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心里一喜,急忙就想拿上来,可怎么拿也拿不动。
唐芙察觉不对,之前她并没有看见什么圆柱形的东西,她顺着圆柱摸去,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咯噔”一声,唐芙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唐芙只觉身边出现漩涡水流,心中一惊,急忙憋住气拼命往上游着,冰冷的寒气带着浓烈的铁腥气味扑鼻而来。
仍旧是漆黑一片,唐芙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得干坐着喘息了一会儿。
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要是回不到瑶光殿,明天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唐芙像盲人探路似的扶着墙壁走着,一来可以感受一下这里是不是也是个石室,二来,说不定一不小心又触动什么机关,能出去也说不定。
果然不过一会儿便让她摸到了一个暗格,唐芙心里一喜,作好了心里准备轻轻一按,似是一面石门应声而开。
唐芙一脸郁闷的顺着墙壁摸了过去,石门又嘎轧闭合。这机关打开了跟没打开没区别,不管到哪里,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她能走出去才是奇怪。
唐芙一身湿漉漉的顺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走着,始终都再摸到什么机关,倒是脚底下好像踩着什么木棍似的,唐芙没有管它,她现在只想出去。
这似乎是个很长的通道,她走了许久都没走到头,且一点光亮不见。唐芙直觉如今大概天要黑了,她吩咐乌公公晚膳的时候来一趟瑶光殿,如今……
唐芙扶着墙壁欲哭无泪,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查事情没查到,把自己也栽了。皱眉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唐芙运足力气,大声吼道:“喂!有人没有人啊!”
石室内一片寂静。
唐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走三步喊两声,说不定还真能碰到个打酱油的。
不知过了多久,唐芙喉咙都哑了也没见个鬼来回应她。坐在地上歇了歇气,准备一会儿再继续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唐芙立刻有了精神,张开嘴不停的喊着,她不敢随便走动,因为分不清声音从哪里传来,她怕越走越远。有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脚步声,她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喊着喊着还唱起了儿歌。
所有她能想到儿歌全都大声唱了一遍,等终于想不到的时候,唐芙不禁有些失落了。
她想,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脚步声,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只是一种幻觉而已,说不定这个脚步声就是这个原理,不然怎么会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就算是个大白痴加大路痴她这么一直唱也总能找到方向的吧?
正想着,突然看见远处一束微光正缓缓移动。唐芙愣愣的看着那道移动的微光,喜不自胜。方才失落的心情一扫而光。
她急忙站起身向前跑去,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好人坏人,能带她出去她就觉的是好人。
唐芙跑到那人跟前,还未开口,欢喜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眼前这个一脸冷漠,淡定的拿着烛火望着她的人……不正是那日在饭馆遇见的白面男子吗?
他静静的望着唐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冷漠如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唐芙炸毛道,“这是王宫诶,你一个刺客跑这儿来干什么?”说罢,又一脸紧张兮兮的望着他,道:“你……你不会还要刺杀大王吧?”
“怎么?你担心他?”
“我担心他干什么!我巴不得他早点死掉!”竟敢冒充夏桀,还得他们分隔两地不能相见,真是可恨。
她没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白面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只一瞬,又恢复了清冷。
“走吧,我带你出去。”他淡淡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
唐芙屁颠屁颠的走到他的身侧,轻轻拉着他的一个衣角跟着,自以为动作很轻他没察觉到。
“你走路怎么这么慢啊?我喊了这么久你才来。”
“这个地道构造特殊,我只听得到你的声音,辩不清方向,只能一个一个试。”
唐芙惊诧道:“一个一个?还有很多这样的地道吗?”
白面男子点点头。唐芙一脸怀疑的盯着他,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啊?你是谁呀?”
“不该问的不要问。”他冷漠的答道。
唐芙无趣的“嘁”了一声,道:“不问就不问!那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你随意,叫什么都好,我不介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唐芙盯着他的侧脸,笑嘻嘻道:“那我叫你小白好不好?”见他不答话,唐芙又自顾自道,“不喜欢小白那就大白好了,恩,就大白,这个听起来要霸气一些。”
他仍旧淡漠的走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唐芙有些挫败,气愤道:“你哑巴啦?跟我说话呀。”
“……”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难道你一直潜伏在这里?”
“……”
“你干嘛要带着面具?见不得人吗?你不会是采花贼吧?”
“……”
唐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好,没佩刀,身上也很平整不像是有暗器。唐芙抓着他的衣袖,作势要拿他手上的烛火,中途手势一转,快速向他的脸抓去。
白面男子倏然伸手,反握匕首横在她喉前。
唐芙只觉得脖子一凉,脑子里“嗡”的一声,结巴道:“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