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空气格外新鲜。
从养和殿出来,鄢纯然走过御花园的小桥上,湖水中色彩缤纷的金鱼,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异常快活可爱。
心有所动,鄢纯然抬头,遥望天边的风景,遗世而独立,眼底有着淡淡的落寞。
自由,这个东西,变得越来越难以拥有。
重新出发,却没有回殿,莫名的她想去转一转,放空一下思绪。
走着走着,空中飘来一阵宛如天籁的笛声,那旋律时而温柔,时而叹息,时而欢喜,时而悲欢,层层叠叠,起起伏伏,甚是好听。
鄢纯然听闻,心中的消极情绪,一点一点的褪去。心想,大白天能在这宫中如此洒脱的吹笛,可真是不多见。终究敌不过心中好奇,顺着笛声,一步步靠近。
凌国的皇宫别致多彩,目光所及,皆是奇珍异宝,庭院的一树一枝,更是名贵至极,奢华尽显。
清越的笛音一直在持续,悠悠的飘荡在半空中,树梢微微吹响,似是在符合着节拍,一阵一阵,格外生动活泼。
鄢纯然拉了拉衣衫,踩在无人的鹅卵石上,四周的景色越发陌生,地处越发偏僻。
又行至五分钟路程,突然刹住脚步。
抬眸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处在皇宫中显得格格不入,一看便知饱经风霜洗礼,见证历史年轮,略显陈旧而阴暗的宫殿。
与此同时,笛声越发清晰,越发宏亮,说明那吹笛之人就在这宫殿之内。
眼看着就到了他人的门口,也不在乎多走几步吧。这方想着,鄢纯然放轻脚步,步步走向那拱门之内。
一百米开外,梨园中,一片片洁白香郁的梨花,宛如有生命力一般,随着优美的笛声漫天飞舞,将梨树下站的一抹月牙白的颀长身影团团围住,男子整个人陷入花的海洋之中,如梦似幻,如影如虚,好不真实,却又格外清晰。
天啦,人世间还有这样的美景……
看着这一幕,鄢纯然简直是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在那一瞬间忘了呼吸。
倏然间,脖子处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寒意,低头一看,脖子处架着一把冰冷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你是谁?”一道肃清而寒冷的声音接踵而至。
鄢纯然侧头看去,年约十七八岁,一身黑衣,刚毅的男性脸庞面无表情,一双凌厉如刀刃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冰冷气息,排斥的意味那么浓郁,仿佛是厌恶她的出现一样。
“能不能先挪开你的兵刃。”鄢纯然淡定的打着商量。
男子冷眼看她,不为所动,
鄢纯然甚是无语,看来她的运气不好。听个琴音,也能撞上这样的事情。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就不出现了。
倏然间,一声犹如万年古钟般宁静的声音,幽幽传入她的耳畔,“玄月,谁来了?”
鄢纯然心思一动,眼底掠过狡黠,循声望去,脱口而出道,“抱歉,不请自来!”
末了,看清那人真容时,周边的一切都全数褪去,眼底唯有所见到的这一幕。
梨园树下,吹笛之人已然转身,容颜尽收眼底。
一张倾城倾国的完美容颜,一副单薄而清瘦的身材,月牙白的简朴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会穷酸,反倒是衬托着他宁静而悠远的气息,好似涓涓溪水,清澈见底;又如同片片兰花,高雅清贵,颇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鄢纯然眨眨眼,心中明白,为何他的笛音可以给人带来宁静的感觉。
“主子……”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子,杀伤力全无,收敛的极好,只是狠狠的瞪上人一眼,随即迎上去。
鄢纯然一笑而过,却见男子手持木棍缓缓而来,如墨的眼瞳中一片灰色,顿时惊愕的发出声音,“你的眼睛……”
“放肆!”那名为玄月的男子不等她将话说完,正欲再次拔刀,又见白衣少年轻声开口制止,“玄月,不得无礼!”说完,睁着眼睛,对准鄢纯然这边说,“这位姑娘,我代我这鲁莽的奴才向你道歉!”
鄢纯然摇头,“不、不用!应该是我抱歉才是。”
不该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呢?
她只是太惊讶了,惊讶这样一双漂亮而璀璨的眼瞳,竟然看不到任何的画面,实在是令人太可惜了。
“姑娘说的是事实,是我这奴才太大惊小怪!”
他再这么一说,鄢纯然更是尴尬不已。
人家态度不是一般的好,言语间并没有丝毫的不悦与介意。
莫名的,对于眼前这位凡事笑的极为淡定的男子有了不同的感觉。
美少年温柔一笑,颇有玉树临风的美感,“姑娘既然来了,也算是缘分一场,不如留下来喝一杯茶水如何?”
“不,不用。”眼下,她没有功夫喝茶,要尽早回去才行,不然青桐找不到她的人,去通知凌逸风,会比较麻烦。
“姑娘都说不是大事,何不了却我这小小请求。”
看来,这男子不仅生的出色,心思更是聪睿。只是,这样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若是普通人,定然不敢在宫中大肆吹笛;可若是有身份之人,又怎会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坐在木椅上,不留痕迹的打量着简略却干净的房子,玄月端着热水过来,鄢纯然连忙接过,品尝一小口,非常爽口,乃极品碧螺春,如此心中的谜团更是浓郁。
“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适宜的出声打断她的思绪,鄢纯然放在茶杯,端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偶然听到一阵笛声,因笛声悠扬,一时好奇追寻而来。扰了公子的清净,实在抱歉。”
“原来如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鄢纯然灵机一动,说,“莫丽。”
“莫丽?好名字。既然相遇,也算是颇有缘分,姑娘若是喜欢听,欢迎常来坐坐。”
“好的。”鄢纯然也不客气,又道,“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如此,那便不挽留,玄月,送莫姑娘回去!”
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玄月脸上不满的表情下收回,“那就送到门口吧。”
告别白衣公子,鄢纯然走在通往出口的长廊处,不经意的说,“若不是你公子开了口,想必你极度不情愿送吧!”
玄月微微错愕,显然有些意外。
前方,她回眸,喜滋滋的看着玄月,“你既不情愿,本姑娘偏偏要让你不得不出来送我!这便是你今日吓唬我的后果!”
“瞧姑娘这姿态,并不像是被吓唬的样子。”玄月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鄢纯然顿住脚步,笑容满面,眼底却夹杂着一股冷意,“若不是看在你主子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样算了?你记住,迟早要还的!”
末了,大手一挥,抛出一句‘不必送了’,便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