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方炎忍不住出声喊道。
本来按照方炎的剧本构思，刚才那番话结束之后，这个时候他就不应该再讲话了。
他要做的就是昂首挺胸脸上带着温暖又谦和纯粹又给人高深莫测感觉的微笑，在两大保镖的护卫下，穿越人群，大步走出校门。
当然，这两个保镖的形象也着实太差了些，一个矮而胖，一个高又瘦，要是能够换一换就最好不过了。
他们配不上自己所展现出来的美好意境所营造出来的高尚逼格。红叶虽然需要绿叶来配，但是，方炎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把他放在一群红叶中间他仍然能够给人一枝独秀的感觉。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简单又不简洁的男人。
如果说方英雄和方好汉的外形还可以勉强接受的话，那么，秃子跟在他屁股后面卖萌耍宝就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
拜托，你只是掉头发又不是眼瞎，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于是，方炎不得不开口呵斥了。
听到方炎出声喊叫自己的名字，秃子更加骄傲了。他得意洋洋的扫了一眼那些辉煌学生，一幅你们可别得罪我得罪我我就会打你们的眼神，小跑着来到方炎的面前，说道：“方老师，你找我？”
“不要说话。”方炎说道。
“哎。”秃子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
“不要说话。”
“好，我不说话。可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方英雄，打他一顿。”
“……”
“方炎。”一个嘶哑的声音高声喊道。
方炎猛然转身，看到刚才被他打倒在地的张琛在几名学生的搀扶下快步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方炎的眼神微睑，不知道张琛这个时候还追上来做什么。难道他还不服气？
方英雄和方好汉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挡在方炎的前面。
秃子慢了一拍，又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了英雄和好汉的前面。
“……”方炎有种一脚把他们全部踢开的冲动。张琛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挡在我前面是什么意思？抢风头也不带这么赤裸裸的吧？
“张教练，你没事吧？”
“教练，你伤的怎么样？”
“教练……”
张琛所到之处，学生们都恭敬的和他打招呼。并没有因为他和方炎的战斗失败，学生就对他有任何的轻视。相反，辉煌武校的学生们在见识过方炎的真正实力后，对张琛更加的尊敬和佩服了。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方炎面前坚持那么长的时间。扪心自问，他们自己可没办法做到。
张琛没有理会学生关心的询问，径直朝着方炎走来。
他的身体微躬，显然是肩膀或者脊柱受到了伤害。右腿迈步的时候会有一些吃力，应该是崴了或者伤了。
他满脸血痕，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狼狈凄惨。
但是，他的眼神仍然明亮犀利。
他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方炎，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方炎就消失了似的。
咚……
张琛终于在方炎的面前站定。
他仰起脑袋，表情严肃的看着方炎的眼睛。
方炎不说话，张琛也不说话。两人就那么深情对视着，好像是即将离别的恋人。
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持久的看着，方炎当真有些不自在了。他对着张琛拱了拱手，说道：“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比武场上有时候想要收手也是身不由已……如果出手重了，还请张教练多多包涵。”
“我要拜你为师。”张琛说道。
“什么？”方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拜你为师。”张琛再次说道。比上一次的声音更大，表情也更加的坚定执着。“请收下我这个徒弟。”
辉煌武校的老师和学生全都惊呆了。
张琛要拜方炎为师？
张琛是他们的教练，是他们的老师，如果他拜了方炎为师，那么……他们应该叫方炎什么？
关系这么亲密，以后还怎么动手打人啊？
方炎看着张琛的眼睛，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想要拜自己为师。
方炎拒绝，说道：“张教练，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张教练体力充足，博斗经验丰富，只要勤加练习，以后一定可以取得更加超凡的成就。”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要拜你为师，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张琛声音沉重的说道。因为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胸腔的伤口受到牵扯，还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以前，在今天和你比试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实力不凡，战斗经验丰富，花城几乎没有我的对手……但是，和方老师比试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祖宗从来都不会骗我们……我知道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差距。你有资格做我的老师，是我怕自己没有资格做你的徒弟。”
张琛低头弯腰，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方老师，请收下我这个徒弟。”
方炎轻轻叹息，说道：“张教练，我不能收你做徒弟。我只是一名老师，教语文的老师……我学的那些拳脚功夫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过用它来做些什么……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过于复杂。所以，我们就保持现状。你继续做你的辉煌武校教练，我做我的朱雀中学语文老师，什么时候得空，咱们约着一起喝一杯……就是这么简单。”
方炎摆了摆手，说道：“我得回去了。下两节是语文课。”
张琛努力的挺直腰背，对左右两边搀扶着他的学生说道：“你们放手。”
“教练……”
“放手。”张琛喝道。
学生们不敢忤逆，只得松开了他的手臂。
扑通！
张琛跪倒在地。
在数百名辉煌师生的注视下，在数百名辉煌师生的惊诧下，他跪倒在石板路上，跪倒在校园中间。
“求你。”张琛对着方炎的背影喊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
张琛这么一跪，还真是让方炎头痛不已。
接受？这不现实。
倒不是小说所写或者影视作品表演的那样本门功夫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内不传外这样的狗血理由。虽然方炎知道，确实有很多门派还死守着这样的规矩宁愿让本门功夫遗落失传也不外授。
不过，方氏太极是对外开放的。不管是方英雄还是方好汉，他们都不是方家人。方家原本培养出来准备用作接班的天赋选手莫轻敌也不是方家人。
他只是一名语文老师，他随时都可能跑路。他自己的太极之心停滞不前，方英雄和方好汉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他有太多太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徒弟？
拒绝？这是肯定的。
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伤害这个眼神真挚做事执着的男人。这也是方炎不愿意看到的。
他重新走了回来，站在张琛的面前，说道：“张教练，你这是逼迫我。”
张琛抬头看向方炎，说道：“我知道。在我的学生面前，在我的同事面前，在我工作了十年的学校里面向一个年纪和我的学生差不多的男人下跪，我也很为难，我也在逼迫我自己……可是，方老师，你没办法理解，功夫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他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是我的全部。我活着，就是为了它……就是因为我还有一身功夫。”
“我想提高，我想变强。我想变得和方老师一样……我知道，我只有一身蛮力，我还没有找到使用它们的技巧。方老师，请教教我。方老师，求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不得不说，张琛的悟性还是非常高的。
刚刚和方炎交手完毕，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短块缺点。他以前都只是用力打人，今天从方炎的身上发现了另外一层境界。方炎并不用力，打人的时候轻松随意，甚至，他借用的是攻击者的力气……可是，你连他的衣角都沾不着就被他给打倒了。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当然，这只是他肉眼所能看到的。还有很多是他肉眼看不到的。
我们常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层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境界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武术之道亦然！
张琛现在还处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第一阶段，而方炎已经处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第二个阶段。所以，两人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方炎可以将张琛看的清楚透彻，而张琛却没办法看到方炎的实力深浅。
方炎眉头微挑，说道：“张教练，何必这样为难我也逼迫你自己？说实话，在今天见面之前，我们还不是很熟悉……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甚至，在走进辉煌武校大门的时候，我还对你心存一些偏见。我以为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才特意向我下战书准备报仇雪恨……”
“当然，现在和张教练有了接触之后，我知道我的那种想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教练人品实力都值得信赖。但是，我并不觉得这就是我应该收你为徒的理由。”
